金陵城裏一的房間里，一群神肅然的人正坐在房間里喝茶。

但是只看他們臉上的神和半點也不平心靜氣地作也知道他們並不是悠然聚集在一起品茶的同好。房間里的氣氛也同樣凝重沉的不適合品茶這項風雅的活。秦梓煦坐在一個中年男子後，中年男子相貌清癯，跟秦梓煦有幾分相似，但是卻更多了幾分歲月賜予的穩重和氣勢。這人自然便是秦家這一代的家主，也算是如今金陵各大世家公認的領頭人。

跟秦梓煦一樣坐在父親後的年輕也還有好幾位，他們都是跟這些家族未來的家族繼承人。如今各大家族的族長們坐在一起商討事，自然免不了帶上他們這些已經弱冠的未來繼承人。

沉默地喝了一會兒茶，終於有人忍不住啪地一聲將茶杯放回了邊的桌上，抬頭著秦家家主道：「秦兄，如今這事兒你看到底該怎麼辦？」雖然各個世家平時暗地裏也會有些勾心鬥角，但是現如今的況卻是皇帝陛下下定了決心要絕了他們的生路，那就不怪他們聯合起來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是忽悠那些讀書讀傻了的書獃子和什麼都不懂的百姓的。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只要還有一希也絕不會想要家族在自己手裏斷絕了，皇家想要他們死？行，就算真的要死他們也能啃下皇家一大塊讓他們痛的鑽心刺骨。

秦家家主放下茶杯，環視了眾人一眼道：「這次大家聚集在一起，在下也是想要問問各位有什麼打算。」

人群中，有人怪氣地道：「秦家公子小姐跟長平公主的子及星城郡主關係不錯，秦家自然不用著急。」

秦家家主抬眼看了一眼，是連家的主，連家跟秦家關係一向不太好，此時連家的主在這種場合說出這種話倒也沒到意外。甚至有人還有些若有所思起來。秦家家主神未變，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種場合他若是家訓連家公子，反倒是顯得自己不夠肚量，仗著長輩和秦家家主的份欺後輩了。

秦梓煦抬頭淡然一笑道：「論關係，連家不是與陛下關係更近麼？怎沒見陛下繞過了連家去？」

眾人神都有些古怪起來，不過打量秦家父子的目卻了許多。世家之中不是沒有人試圖討好過皇帝，當初大夏剛剛立國，連家就迫不及待將連家最金貴的嫡長送進宮中。若是換了別的皇帝，這法子多半也能行。畢竟大夏剛剛立國，拉攏世家是一般皇帝都會做得事。然後這位皇帝陛下卻恰恰反其道而行，連妃進宮三載不見君面，五年後在宮中鬱鬱而終，連個封號都沒有。之後連家更是遭到皇帝的大肆打，讓原本在十大世家中靠前的連家只能為中流。

也正是這件事，讓世家們認識到皇權和世家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只是中原一百多年，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了實在是沒人願意再挑起戰。另一方面，前朝滅亡之後，北元蠻夷主中原。他們這些傳世家族屈居江南一百多年也沒能趕走北元人，卻被蕭天一個泥子做到了，他們其實也沒臉再做什麼了。要是再挑起戰，別說天下百姓的唾棄，他們做自己都要唾棄自己了。

出貧寒格強的皇帝跟掌握著大夏極大的財富和權力的世家是註定不能相容的。不是他們有什麼異心，而是皇帝容不下他們的存在，如今他們唯一能夠慶幸的就是皇帝年紀已經不小了。否則，時間長了他們還真不一定能撐得住。俗話說，皇權大於天，這話並不是說笑的。

被秦梓煦這麼毫不客氣的嗆回去，連家主頓時也黑了臉，狠狠地瞪著秦梓煦。秦梓煦劍眉微挑，連家那位庶跟那個阮郁之的關係他也查出來了，如今惜兒還被關在大明寺不能出來，秦家大公子心壞著呢。

眼看著連家主要站起來說什麼，連家家主回頭掃了他一眼止住了他的作。心在不是訌的時候。平時各大家族要怎麼勾心鬥角都是自己的事，但是如今卻是必須一致對外的時候。亡齒寒的道理難道他們還能不明白？若是不明白他們這些家族也早就隨著無數個家族被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中了。輕咳了一聲回頭道：「如今這個時候，咱們自己人還是別鬧了。秦兄，各位，有什麼計劃咱們一起參詳參詳吧。」眾人紛紛點頭，他們來到這裏自然不是看小輩吵架的。

好一會兒，終於有人低聲道：「陛下突然對咱們手，只怕是…龍有些不渝吧？」皇帝若是能夠再活個十來年，說不得他們這些世家也只能自己識趣的悄悄退出朝堂了。但是現在，皇帝分明還沒有做好跟世家決裂的準備卻突然對他們手，顯然是迫不得已的。能夠讓皇帝陛下出此險招只有一個原因，皇帝的時間不多了，而繼任的太子殿下顯然沒有皇帝那樣的魄力和世家對著干。皇帝擔心自己過世之後，世家會迅速壯大，與皇權相抗衡甚至是架空皇權。這樣的例子，歷史上並非沒有發生過。

雖然他們現在並沒有這個野心，但是如果真的天時地利人和都有的話，在座的誰也不敢說自己就真沒這個心思。現在只是條件不能達到罷了。更何況，信任在這種東西無論是對他們還是對帝王來說都是一個奢侈品。哪怕他們將心肝逃出來跟皇帝發誓他們沒有異心呢，皇帝會信麼？

大廳里安靜了片刻，方才有人道：「那又如何？就算皇帝不好了，一時半會兒看起來也…咱們總不能就這麼乾等著吧。你們誰敢肯定皇帝不會明天早上突然一道旨意，將咱們給抄家了？」皇帝要是不講理起來，他們還真是扛不住。雖然這種況不多見，但是當初梁國公案，牽連一公十二侯，短短兩三天之間，十幾座金陵一流的權貴之家就這麼被抄家滅族，菜市口刑場上的洗了一個月都沒洗乾淨啊。雖然他們這些世家不比那些初生的暴發戶那麼容易被滅族，但是就算只是砍了在金陵這幾支的他們也要元氣大傷啊。一不小心，說不定就從此沒落了。

「皇帝陛下看咱們不順眼，太子殿下不好，各位覺得，皇孫們如何？」一直沒說話的楊家家主問道。

眾人紛紛側首看向他，楊家家主著鬍鬚道：「以在下所見，幾位皇孫，無論是越郡王郡王還是安郡王，跟陛下的格都是大相徑庭。若是陛下，自然是鐵了心要滅了咱們，但是如果從幾位皇孫上下手，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秦梓煦眼眸一閃，問道：「楊伯父的意思是…咱們暫時向越郡王低頭？」

楊家家主搖頭道：「不，不是越郡王，是三位郡王。我們所有人都倒向越郡王，莫說是陛下，只怕是越郡王自己都能看得出來原因。更可能因此激怒了陛下。但是…」

秦梓煦眼睛一亮道：「但是，如果我們分開了分別支持三位郡王的話，三位郡王很可能會為了各自的利益保護我們。看在陛下的眼中，也會是我們並十大世家一盤散沙互相攻伐的模樣，這個法子雖然不能徹底解決目前的問題，但是卻能夠解了燃眉之急，暫緩陛下對咱們下殺手之心。」

楊家家主讚賞地看了秦梓煦一眼，微微點頭。秦家大公子果真不愧是年輕一代最傑出的繼承人。

眾人思索了良久，紛紛都點了點頭。事到如今，暫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們這些世家說是勢力不凡，但是要對抗皇家其實也不是那麼容易。畢竟，軍隊，賦稅，吏這些大部分還是都握在皇家的手中的。他們唯一的方便之就是需要思考和顧慮的比皇家罷了。

說到此，有人問道：「既然如此，越郡王那裏誰去？」

眾人默然，雖然如今他們面對的是皇家，但是對越郡王卻格外的膩味。若不是越郡王輕舉妄，勢也不會到如今這個地步。當今陛下格是強勢，而不是莽撞。更何況，越郡王那裏還有一個朱家呢。在座的這些人也說不清楚對於朱家和越郡王到底哪一個更讓人們討厭一些。當初朱家躋十大世家就讓人覺得不喜，他們都是書香族，鐘鳴鼎食之家，誰要跟一個商賈之家排在一起？如今朱家居然還提前倒戈幫著皇家對付他們，就更讓人噁心了。

今天在座的只有八大家族，其中朱家和謝家都沒有來人。謝家沒來是因為謝家早就不管朝政，謝家的子弟鮮在朝為，即便是有也多是言，編修一類的，礙不著皇帝的眼。哪怕皇帝是為了給天下讀書人一個面子，只要謝家自己不找死皇帝也不會找謝家麻煩的。這次謝家雖然也有子弟被抓了，但是謝家卻並不著急，因為謝家家主知道這不會傷到謝家的本。至於朱家，原本就跟他們不是一路人，自然是不會來了。

「各位叔伯，咱們又不是真的要投靠越郡王，何必如此？」秦梓煦忍不住笑道。

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輕哼一聲道：「既然如此，你秦家去？」

秦梓煦鼻子，道：「這個…剛剛連兄不是說了麼，我和小妹跟星城郡主的不錯，這個…大家都知道，星城郡主跟越郡王府可能有些不對盤。」眾人瞭然，越郡王勾搭楚國公府二小姐導致星城郡主被迫代嫁給靖江郡王世子的事他們都知道。雖然如今看著星城郡主和衛世子夫妻十分不錯，兩人看起來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璧人，但是這不代表星城郡主對越郡王就沒有意見。何況他們都有可靠消息，南宮懷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之前百般推，連兒都嫁了還要堅持跟越郡王劃清界限，現在卻突然同意支持越郡王了。而星城郡主跟楚國公的關係…說是父不如說是上輩子的仇人。

於是，最後只得抓鬮決定，四家去向蕭千夜示好，兩家去拉攏蕭千，兩家去拉攏蕭千泠。看上去似乎蕭千夜這邊佔了上方，但是，去向蕭千夜示好的世家都是排名靠後的四家，而另外排名考前的四家卻是分別倒向了蕭千泠和蕭千的。另外，蕭千泠和蕭千都是庶室所生，兩人雖然平時看不出來關係有多，但是如果兩人聯手的話，勝負還未可知。

於是，世家們出於自保的需要，毫不猶豫地將皇權和士族的鬥爭推向了皇孫之間的權力之爭。至於目標——爭取早日氣死皇帝陛下！不過，在這之前，越郡王給他們找的麻煩，還是不能不報的。畢竟，四家向蕭千夜示好需要理由，而另外四家想蕭千泠和蕭千示好也需要投名狀。

蕭千夜這些日子過得忙碌又充實，為了折騰金陵城裏的這些世家三位郡王可說是卯足了勁兒的折騰。就像是在比賽誰更厲害一般，今天蕭千夜抓了趙家的人，明天蕭千泠就抓了蘇家的人。上午蕭千找到了李家強搶民的證據，下午蕭千夜就找到了藺家結黨營私的證據。搞得各大世家甚至是新興權貴們苦不堪言，也難怪一向鬥不斷的十大世家都忍不住想要聯手抗敵了。

但是很快，蕭千夜就被突如其來的噩耗給弄傻了。史在朝堂上彈劾越郡王收賄賂，買賣，並且因此導致了今夏河道決堤，百姓死傷無數的慘案。最重要的是，這件事還不是史們聞風奏事，以訛傳訛。而是真的證據確鑿確有其事。洪水決堤那事兒雖然已經過去了兩三個月，那個時候又巧在打仗，關注的人並不多，但是現在閑下來了兩三個月下來自然也找到了不證據。在早朝上一一呈上，蕭千夜原本還意氣發的俊臉頓時變得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