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同意！」醫所的大廳里，溫大夫剛把話說出口，坐在一邊的施大夫就臉大變，猛地站起來道。在場的幾個大夫和學徒都不由得將目看向臉猙獰的人，膽小的被他嚇了一跳。

溫大夫皺眉，有些不悅地看向施大夫道：「施大夫，這件事將軍已經同意了。」軍令如山，即使他們並不算是軍人，但是只要在軍中就要服從軍令。

溫大夫並非沒有想過事先跟施大夫商量了再說，但是施大夫的他明白，如果事先告訴他他是絕對不會同意，而且也絕對不可能被說通的。只會讓他提前發罷了，反倒是鬧得更加難看。橫豎他也待不了幾天了，還不如將得罪人的事全扛下了算了。等到離開軍中，以後他們大概也不會再見了。

施大夫並不覺得自己的憤怒有什麼不對，盯著溫大夫道：「這個人給了你什麼好？讓你這麼向著？自古以來，就沒有人在軍中做醫的。」

溫大夫臉微沉，他自問沒有什麼私心卻被人如此質疑，無論是誰也不會覺得心裏舒服。但是想想施大夫一直覺得醫所首座的位置是自己的，如今突然沒了也難怪如此憤怒了。倒也懶得跟他一般見識，只是淡淡道：「自古以來沒有並不代表現在以後不能有。施大夫，咱們是做大夫的，都說醫者父母心。難不，這世上還會只有父沒有母不？」

「你強詞奪理！」施大夫氣紅了臉。

溫大夫皺眉道：「再說了，既然咱們是看病救人的，自然是以醫論高低。難道施大夫覺得衛夫人的醫當不得這個首座的位置？」

施大夫咬牙不語，他雖然暗中散播過一些南宮墨的謠言，卻不敢擋著南宮墨的面質疑的醫。畢竟，好幾次南宮墨救人的時候他們都在旁邊看著的，施大夫即使不願承認心裏明白，自己的醫絕對比不上這個人的。

只是他一直看南宮墨不順眼，又怎麼能忍如今這個人還要倒自己的頭上來了。而且，原本以為在掌握之中的位置突然飛了，他哪裏還有臉面出門見人？

對此，梁李兩位大夫卻是樂見其。這個位置橫豎也不到他們，比起古怪，傲慢的施大夫，南宮墨簡直是太好相了。誰不希自己的上司是個好相的人？雖然醫所的管理和互相之間的等級其實並不嚴格，但是這個首座的位置總歸是比他們要高一些的。

因此，梁李兩位大夫也跟著一起開口勸施大夫，卻不知勸的人越多，施大夫越生氣。在他眼中這些人並不是在勸他的，而是來看他笑話的。

一把推開拉著自己的李大夫，施大夫怒斥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拉我，滾開！你們就都去著這個人的腳跟好了，說不定會賞你們一口吃的！」聽了這話，梁大夫和李大夫也生氣了，他們也算是一片好意。將軍的文書都已經下來了，就算施大夫不滿又能怎麼樣？就算他鬧翻了天將軍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小的大夫的不滿而改變決定的。施大夫自己想要爭取那個位置，但是除了年紀和別，他又有哪裏比衛夫人更優秀了？

見他如此不識抬舉，兩個大夫也懶得再勸他，轉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沉著臉坐了下來。

罵完上司罵同僚，施大夫終於把炮火對準了坐在一邊一直沒有開口的南宮墨。狠狠地瞪著南宮墨咬牙道：「你現在滿意了？」南宮墨挑眉，淡淡道：「我不明白施大夫這話是什麼意思。」

施大夫輕哼一聲道：「你以為我知道你心中得意？你就裝吧。」

南宮墨放下手中的茶杯，著施大夫正道：「施大夫，你想怎麼樣？」

施大夫一愣，有些不知所以地著南宮墨。什麼他想要怎麼樣？他其實也沒想要怎麼樣，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並不能改變什麼，只是想要發泄而已。但是南宮墨顯然沒有做他發泄怒火的炮灰的準備。淡淡道：「施大夫心不好我知道了，也可以理解。但是，理解並不代表我們就該坐在這裏任你發泄任你辱罵。在場的人，無論是我，還是溫梁李三位大夫，並沒有人虧欠你什麼。」

施大夫不屑地嗤笑，「沒有？」

南宮墨垂眸道：「醫所首座的位置並不是天生就是你的，也沒有誰規定一定就非你不可能。我不敢說我比你強，但是…我至並不覺得我得到這個位置有什麼虧心的地方。施大夫，這世上沒有什麼天生就該是你的。」

施大夫說不出話來，只是臉鐵青恨恨地瞪著南宮墨。南宮墨也不示弱，只是淡定地抬眼跟他對視。不一會兒，施大夫先一步有些狼狽的移開了眼神，看了眾人一眼轉出門去了。

大廳里安靜了一會兒，溫大夫嘆了口氣，對南宮墨苦笑道：「辛苦衛夫人了。」

南宮墨笑道：「哪裏，溫大夫才是辛苦了。」能夠跟這樣的人共事這麼多年還能忍住沒有拍死他，溫大夫確實是辛苦了。

溫大夫搖了搖頭，無奈的苦笑。

溫大夫果然很快就離開了，沒過多久醫所里又補了一位年輕的大夫進來。而且，還是個人，倒是讓南宮墨有些驚訝。

「張居安？」

年輕的大夫朝著南宮墨咧一笑，有些驚喜地道：「夫人，你還記得我？」南宮墨一臉黑線，「你怎麼會坐在這裏。」張居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是新來的大夫啊。」

「……」你的醫比得上丁小鐵麼？軍中的人什麼時候這麼不靠譜了？想起張居安的藥鋪里賣的糟糕頂的藥材，南宮墨就覺得自己不該對他抱有什麼太大的期。事實上，之所以能一眼認出他，也是因為還記得上次購買的那批劣質藥材。

張居安顯然也記得南宮墨對他的評價，無奈地道：「夫人…我真的不是那麼沒用啊。」

南宮墨挑眉，一副聽他解釋的模樣。張居安鼻子道：「這個麼…採藥的百姓也不容易，人家好不容易采來了我總不能不收吧？我自己只有一個人，又要看店又要採藥，就算有八隻手也忙不過來啊。」

南宮墨點點頭，算是聽見了他的解釋，問道：「你的藥鋪呢？怎麼跑到軍中來了？」

張居安苦笑道：「鎮上開了一家新鋪子，我…的藥鋪好像要倒閉了。」那麼糟糕的葯，你的店不倒閉誰的才會倒閉？南宮墨心中暗道。想了想，還是道：「你先跟著…梁大夫看幾天，梁大夫覺得你可以了你才能留下。」雖然覺得軍中應該不會找太不靠譜的人來做大夫，但是鑒於這人不靠譜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南宮墨決定還是先看看再說。

張居安聳聳肩，道：「沒關係，我就是想混口飯吃。」當軍醫可比當兵俸銀高多了，聽說新進的軍醫一個月也有五兩俸祿，比起他經營那個要倒不倒的小藥鋪子都要強一些了。若是多做幾年，能夠當上個小醫的話，說不定一個月就能有十幾二十兩……

南宮墨揮揮手，讓邊的丁小鐵帶他去找梁大夫。

見到個人，丁小鐵也有些好奇。高興地起帶著張居安就往外走去了。張居安跟著丁小鐵出去，正好與走進來的衛君陌迎面相遇不由得了脖子。這位…長得真是玉樹臨風，但是這氣勢…也太嚇人了。

「唉，小弟弟，那位是……」張居安抖了抖，快步追上丁小鐵好奇地問道。丁小鐵看了看他道：「夫人的相公，衛千戶啊。」

「你是說…那是那位夫人的丈夫？！」張居安大驚。丁小鐵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除了衛千戶，還有人能夠配得上夫人麼？想要知道啊。你…我警告你，千萬別打夫人的主意，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衛千戶可是能夠力戰千軍的絕世高手！

「不敢不敢。」張居安連忙擺手道：「我怎麼會…。我只是嚇了一跳罷了。你說得對，這兩位看起來就是絕配。」

「這還差不多。」

「無瑕。」

「忙完了？」看到衛君陌，南宮墨淺淺一笑跟著站起來。衛君陌點頭，看了看跟前的桌面，南宮墨隨手將東西收拾好道：「我也沒什麼事了，最近都很閑。你不用每天來接我。」從醫所到千戶所就那麼一小段路，衛君陌每天都堅持來接，倒是讓軍中不人看了調侃不已。不過大家也都能夠理解衛千戶，這樣如花似玉的一個媳婦兒，還是在軍營這樣一個恨不得一眼去方圓十里連耗子都是公耗子的地方，怎麼能夠不仔細的看護好呢。雖然衛夫人的武功同樣不容小覷，但是這世上從來不缺那迷心竅不要命的人。

衛君陌不答，只是拉著南宮墨往外走，一邊問道：「最近沒人找你麻煩吧？」

南宮墨一怔，反應過來道：「你是說施大夫？」

衛君陌微微點頭，「他若不識相，將他調走便是了。」普通的千戶是沒這個能耐，但是衛公子是普通人麼？他也並不在意是不是用特權，權力這種東西，用無瑕的話說，放著不用過期作廢。

南宮墨搖頭，「用不著，他能找我什麼麻煩？」除了偶爾酸言酸雨，怪氣一下子。難這種東西是雙方面的，才不信施大夫對著怪氣的時候他自己能心愉悅。只要你完全不將他當回事兒，他再怎麼樣也就當時看戲了，至這人醫還行，否則當初溫大夫也不會想要提拔他了。

說曹曹到，兩人剛走到門口就遇到迎面而來的施大夫。看到南宮墨兩人，施大夫輕哼了一聲目不斜視地從旁邊走了過去。衛君陌微微瞇眼，南宮墨不著痕跡地握住了了他的左手，笑道：「我們走吧，別在這裏耽擱了。有點了。」

看著笑容淺淺，顯然完全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樣，衛公子眼神微溫點了點頭。揚長而去的施大夫完全不知道他剛剛躲過了一劫。

南宮墨和衛君陌沒有直接回衛所，時間還早兩人牽著馬兒出關騎馬去了，這些日子事不多，他們便經常出關去騎馬。雖然關也有騎馬的地方，但是哪裏能比得上關外遼闊無垠的草原。八月初，草原上還依然鬱鬱蔥蔥，但是再過一些日子這裏就會變一無際的枯黃了。以兩人的手，自然也不用擔心遇到北元的兵馬要怎麼辦。就算是真的遇上大批上前的兵馬，打不贏要全而退卻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夕下的草原上，兩人一前一後迎著夕落下的方向背馳而去，只留下南宮墨一串歡快愉悅地笑聲。

後的關口上，兩個正在站崗的士兵著這麗的一幕也不由得羨慕起來，「是衛千戶和衛夫人吧？」

「除了這兩位還能有誰？衛千戶和衛夫人可真是恩，那話怎麼說的來著…呃，珠聯璧合，佳偶天。」旁邊的士兵也不由的笑了，「沒想到你還會這文縐縐的話，怎麼，羨慕了。」

「誰不羨慕啊，不過咱們可沒有衛千戶那本事。我也不敢指娶一個衛夫人那樣的媳婦兒了。只要將來能留條命不缺胳膊兒的回去，娶一個知冷暖的媳婦兒咱就滿足了。」

「可不是麼…衛夫人那般的天仙，也只有衛千戶那樣的人品能夠配得上了。」

「……」

草原上的一對璧人愉快的車馬平治，全然不知道這一幕給軍中的將士造了怎樣的心理傷害。

太在地平面上沉下去，南宮墨和衛君陌坐在草原上的一小湖泊邊上著天邊的紅霞，後，兩匹馬兒正在悠閑的吃著草。

南宮墨將頭靠在衛君陌的肩膀上，笑道：「好安靜啊。」

衛君陌手將往自己懷裏摟了摟，問道：「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