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5章 言之禍

禰淵看起來溫文爾雅，不似其他幾個青年那般蠻橫，可苗父，苗母二人，雖然見識不多，卻也能看出這人才是對方不好惹，不由得有些退卻，不過苗母雖然也本能地抓住了丈夫的手臂，眼神上卻是不甘示弱，依舊惡狠狠盯著對方。禰淵微微一笑，俊秀的面龐，一時間惹得周圍不子有些雙眼放。

他向前走了兩步，朝著苗家幾人躬一拜：“禰某見過諸位。”

苗父終究是一家之主，無論再擔心，在這時候，也終究要站出來。

“禰公子有何見教？”

“見教二字，萬不敢當。只是在下為大漢臣民，眼見有搖社稷，敗壞綱常之事，淵豈能不仗義執言？”

苗父聞言，立時皺起了眉頭，心中也是一。

“你……你為何這般含噴人？我等都是勤勤懇懇的小民，如何就搖社稷，敗壞綱常了？”

苗父語氣有些激，顯然是了怒氣，畢竟這個罪名委實是太大了。

苗母也是一邊抓著夫君的手臂，另一隻手指著禰淵就嚷嚷上了。

“你這小賊罵誰呢？老娘沒招誰惹誰，你平白無故給老娘扣這麼大罪名，今日若不說個明白，老娘我跟你沒完！”

禰淵依舊是那副從容微笑的表，說道：“二位莫急，此事說來，本也並不能全怪你這一家人上。”

他再次向前走了一步，目轉向了苗娟：“據我所知，大殿下在貴府養傷期間，與令嬡似乎相融洽，且誼匪淺啊？”

苗娟臉一紅，可馬上又連連搖頭：“沒有，我跟鐵頭……我跟大殿下，沒有……沒有什麼關系……”

“哦，是麼？”禰淵這一聲疑問，讓苗娟有些心煩意起來，忍不住朝父母後去。

禰淵繼續說道：“既然沒有關系，昨夜大殿下何以會為了你一個民間子，逃出宮門，悍然行兇，殺死五人？”

一言既出，惹得周圍眾人都驚訝不已。

“什麼？大殿下昨夜居然出宮了？”

“還殺人了？殺的誰啊？還是為了這個小丫頭？”

“這可說不準。苗家的人來擺攤時，我見過大殿下，那時他還不曾完全恢復記憶，與這苗家的小丫頭，言談舉止之間，確實頗為親。”

“不可能吧？如今是太后國喪期間，陛下明令止皇子出宮，要為太后守孝半年。更何況城有宵，即便是關將軍，夜之後，也不得隨意出城啊，這可是朝廷的國法和軍中的軍紀，誰也不得擅自違背，大殿下從軍多年，怎會如此不知檢點？”

一時間，剛才還對苗家有些同的不人，都開始搖起來。

太后歷來仁厚，雖然極出宮，可每有天災時，太后便會拿出己的錢糧，去賑濟災民，再加上本就是鄉野村婦出，百姓們自然覺得頗有親近之，因此對這位大漢太后，印象極好。

更何況大漢向來以孝治天下，自己祖母新喪，又有父親的令，這種況下，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私自行事，違背了守孝之責，還順帶違反了城宵的法令，為皇子，可謂是知法犯法。

“我……我沒有……我不是……”苗娟愈發害怕起來，說話也變得結結。

那秦老哥站出來力：“你這人不可胡言。這可是天大的罪孽，我看老苗他們不會如此不懂事。深更半夜，大殿下怎會莫名其妙去出城去？又怎會為了苗家這丫頭殺人？毫無緣故嘛。”

他這一番話，也讓不人明白了過來。

“不錯不錯，老秦說的在理。你這娃兒，可不能信口胡諏，毀了大殿下，還有人家小姑娘的清譽。”

然而，苗家幾人的臉卻是變得十分難看，因為他們知道，禰淵說的事，確實不假。

不過苗父心想，對方即便查到了這件事，可總歸沒有證據，只要自己抵死不認，料想他們也是無可奈何，總不可能闖皇宮，去找陛下和大殿下當面對質吧？

反正親經歷這件事的，除了大殿下和自己一家人外，也只有朱燁將軍，還有當時守城的城門校尉而已，他們不可能來為眼前這些公子哥作證。

想到這裡，苗父低頭對自己媳婦和兒低語道：“無論如何，此事都不可承認，咬定是他們信口胡言，誣賴大殿下，切不可為了你我一家，而毀了大殿下的名聲。”

苗母此刻也是全無主張了，聽了丈夫這麼說，也是連連點頭，沒有半個不字。

苗父稍稍安心，強自鎮定下來，說道：“你這人當真無禮至極。看你也是個知書達理之人，天化日之下，口出狂言，壞我兒清譽，還汙蔑當今皇子，簡直是豈有此理！不要走，跟我去見府！”不過說歸說，他倒也沒有勇氣真的去拉對方。

禰淵看著他們幾人的臉，心中暗暗詫異。

“想不到這幾個小民，居然也有幾分膽識，不曾被我唬住，這倒是不好辦了。”

苗家幾人抱在一起，苗父擋在妻兒面前，一臉警覺和戒備，而周圍的那些商戶，以及看熱鬧的百姓們，眼看著苗家幾人這般信誓旦旦，也就愈發覺得這禰淵是個胡言語了。

“嘿，怎麼樣，我說什麼來著？大殿下英明在外，絕不會這般胡來。”

“就是就是，苗家這些人都是老實本分的，得了陛下的賞賜以後，安安分分過日子，又怎會如此不自量力，還想著去攀附皇室呢？”

“這小子大言妄語，汙蔑皇子，理當送法辦。”

劉赫登基以來，施行仁政，法度森嚴，農商有序，威極高，而大皇子劉正，年從軍，屢屢衝鋒在前，虎牢關一戰險些戰死殉國，以守護城，百姓們自然也是十分佩，此刻大家“確定”了有人敗壞皇室聲譽，一個個都越說越激起來，紛紛開始聲討禰淵等人。

眼見周圍百姓們漸漸有些群激起來，另外那些青年公子，都有些坐不住了，其中一人走上前來，拉扯著禰淵的角，輕聲道：“今日事不順，這幾個小民不好唬，你我不如暫且退去，從長計議……”

可禰淵卻是心中不服，他在家族中也好，在太學也罷，一直被兄長了一頭，所有人提到禰氏，都只會誇讚禰衡如何聰慧，提到他，最多就是一句“有幾分兄長風”，如今有了機會，能夠讓他揚名，哪怕為此可能要得罪大皇子，他也在所不惜，如何能夠輕易放過？

他表面上不聲，可一雙眼珠，卻是四打探，就在他的目從苗家幾人上掃過時，忽然看到了躲在苗娟懷裡的弟弟，眼珠一轉，頓時計上心來。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來，惹得眾人詫異不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竟沒有此事麼？小生嘗聞大皇子重重義，看來也不過是虛言罷了。”

他轉看著周圍的看客們，一本正經道：“諸位可能不知，自打苗家得了陛下厚的賞賜之後，便有不流氓惡霸盯上了他們，妄圖霸佔那些財產，其中便有一人，名為牛爺，昨夜帶著十多個手下，手持棒，刀劍，去尋他們的麻煩。”

此言一出，眾人都十分驚懼。

“牛爺？那可是城外的一霸啊。他雖不敢來城放肆，卻是糾集了數十個混混打手，在城外的幾個村落中，敲詐勒索，大罪雖沒做過，可小惡卻天天乾。”

“是啊，聽說他被令抓進去不下七八次，每次也只能關上十數日，到數十日，再放出來時，便去找報者的麻煩，天天堵著人家家門口，也不打人，就是時不時朝你家裡，田裡扔些石頭，汙穢之，令人不堪其擾，往往只能破財消災。”

“老苗他們真被牛爺盯上了，那可是麻煩了。”

“八是真的，你們沒發現老苗都多日沒來擺攤了麼？我原以為是有錢了，不需要再來苦了，可如今想來，以老苗那秉，也不是那等會坐吃山空之人，定是被牛爺守著家門口，出不來了吧？”

“不錯不錯，我是聽說過，老苗家得陛下賞賜的那幾百畝田地，幾個月過去了，幾乎都沒種過什麼莊稼，定是被牛爺他們暗中破壞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就自把苗家被牛爺欺的事，給猜了個七七八八。

禰淵見了，十分得意，跟著再加了一把火。

“在下可是聽說，昨夜有人得到了這一消息後，急匆匆宮稟報了大皇子。我原以為大皇子深義重，定會想辦法出手相救，豈會坐視自己的救命恩人，被惡霸所害？沒想到啊沒想到……”

他瞥了苗家幾人一眼，聲音驟然提高：“沒想到大皇子也是個薄忘恩之人，竟對此事置若罔聞，實在是讓禰某心寒啊……”

苗娟看他如此針對大皇子，心中不忿，正出言辯駁，卻被父親一把拉住，對著搖了搖頭。

“這等大事，非咱們這些小民百姓所能攙和啊，多說多錯，他要胡說，且讓他說去，咱們萬一說錯了話，反而弄巧拙啊。”

苗娟咬了咬，很不甘願地忍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那弟弟忽然喊了出來：“你胡說！鐵頭哥哥是好人，昨天晚上，就是他跑出來，殺掉了那些壞蛋，我們才沒有挨打的，你說鐵頭哥哥的壞話，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住口，你快住口……”苗父臉大變，急忙出手捂住了兒子的，可終究是來不及了。

禰淵臉瞬間一變，那“憾”的神，變得似乎想要狂笑，卻又強行忍住，從而有幾分扭曲和猙獰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