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剛過，瑾玉院。

慕容瑾剛從夜笙坊回來，芙蓉便上前倒茶水，并且說了慕容瑾不在慕容府時發生的事：

“小姐，柳姨娘剛剛醒過來，就是要去求見老爺。然后不知在老爺書房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就說，柳姨娘又了胎氣剛剛大夫來過，說腹中胎兒保不住了”

慕容瑾聽到芙蓉的話，手中挲水杯的作一滯，隨即皺起了眉頭，開口說道：

“我知道了”

芙蓉見慕容瑾此時臉不大好，還以為在為未出世就沒了的弟弟或妹妹傷心，便多了一句：

“小姐，我不明白，柳姨娘為何那麼執著呢”

芙蓉想著，若是柳娜肯好好在拂柳院養傷，把孩子生下來，總歸不會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慕容瑾舉手喝了一口水，嘆了口氣說道：

“是為了要保住二妹妹的命，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母吧”

柳娜大概也猜到了，以慕容瑤如今的況，不用多久，便會因為看管下人的疏，落水而亡。或者在某一天清晨，被看的下人發現，用三尺白綾，上吊在關著的屋里。

如果現在救不了慕容瑤，那以后就更不可能救得了了所以柳娜才會拼著胎的危險，想要求慕容盛放過慕容瑤。只是，為了已經瘋了的慕容瑤，搭上了未出生的孩子的命，值得嗎

就在芙蓉唏噓不已的時候，李嬤嬤從外頭進來，告訴慕容瑾：

“小姐，老夫人那邊派人來傳話”

慕容瑾聽得一怔，這麼晚了慕容瑾雖然心有疑，但卻點頭讓李嬤嬤把人帶進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大小姐”

來的是慕容老夫人的丫鬟之一水仙，水仙畢恭畢敬地對慕容瑾行了個禮。

“起吧祖母有何事吩咐”

慕容瑾抬了抬手，便問著鎮定自若的水仙。

“謝大小姐老夫人派奴婢來問，柳姨娘胎事發突然，您去江南的日程，要不要緩一緩”

水仙一字一句，把慕容老夫人的話說給慕容瑾聽，說完便低頭等著慕容瑾的回復。

慕容瑾聽得眉一挑，府里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按照常理來收，自己卻是應該把去江南的事放一放。而且慕容珉這次也要跟自己去江南，柳姨娘是他的生母，他總不能不管不顧地跟自己去江南

不過，慕容瑾從不按常理行事，而且若是慕容珉因此不能跟著去江南，豈不是更好

雖然慕容瑾心里那麼想，但是臉卻一沉，皺著眉頭說道：

“不了時間本來就迫，若是弟弟傷心難過，就讓他不用跟著我去了”

慕容瑾一副為難的模樣，好像剛剛做了激烈的思想斗爭，才下了這個決定。

水仙原以為慕容瑾會看在慕容老夫人和慕容珉的份上，把行程推后幾天，可沒想到慕容瑾竟然拒絕了

水仙抬眼看著眼前沒有蒙著面紗的慕容瑾，突然覺很陌生自從在菩提庵，慕容瑾的“真面目”被揭了之后，慕容瑾在府里就沒有蒙著面紗了。

眼前的慕容瑾，容貌致麗，聽蘇嬤嬤說，與已經去世的夫人有幾分相似。水仙從慕容盛偶爾看著慕容瑾出神的舉來看，相信蘇嬤嬤所言不差。

慕容瑾抬眼看著出了神的水仙，水仙這才緩過神來，低頭回

道：

“好，奴婢明白了，奴婢會轉告老夫人和爺的”

水仙不敢再多看慕容瑾一眼，剛剛慕容瑾那冰冷的眼神，令人生寒。

“嗯，替我跟祖母和弟弟說一聲，節哀順變”

慕容瑾點了點頭，然后對水仙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

水仙福行禮，然后便退著離開瑾玉院。

李嬤嬤看著水仙已經離去，想著此行所說的話，皺著眉頭問慕容瑾。

“小姐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慕容瑾角扯了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想阻止自己去江南，跟沈家有關系嗎慕容老夫人還真是，不管是十七年前還是今日，都一樣的頑固不化。

總是看不起商賈，不屑與商賈扯上關系，可卻忘了，自己上流著的，有一半是商賈的，

“不管是什麼意思，我去江南有皇上允許，任何人都攔不了”

慕容瑾冷笑一聲，以為自己會因為柳娜流產而留下來以為自己會畏懼那些流言蜚語哼自己都聽了那麼多年的閑言，還會怕多一條

“是”

李嬤嬤欣地點了點頭，跟著沈婉清嫁到慕容府已有十七年，一想到要回沈家，也有些激。

“吳掌柜那邊有消息了嗎”

慕容瑾想起之前讓吳掌柜先聯系沈家，無論如何有個心理準備。

李嬤嬤聽后點了點頭，話里藏不住高興：

“吳掌柜說，他已經事先與外老太爺和外老夫人說過了他們很是震驚還有開心”

慕容瑾看著李嬤嬤開心的樣子，笑了笑，也難為這十七年來，任勞任怨地把自己照顧長大。

“嗯東西準備好了，今晚就早點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

慕容瑾看了一眼天，然后笑著對李嬤嬤說道。

“是”

李嬤嬤應下之后，便去檢查要帶上的東西了。

拂柳院。

越來越濃的夜，吹來一陣春風，夾雜著刺鼻的中藥味。

“柳姨娘，您子要，還是先把藥喝了吧”

綠萍端著一碗黑褐的藥，走到床邊，勸著躺在床上，臉慘敗的柳娜。

“藥哈哈哈”

柳娜抬眼看著綠萍，突然笑了起來，那還沒有半日就已經瘦得顴骨高聳的臉此時看起來有些瘆人。

“柳姨娘，只要把子養好了，還是有希的，您可千萬不能放棄啊”

綠萍是柳娜的丫鬟，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柳娜，像是瘋癲了一樣，聽不進人話。

“希狗屁希一切都沒了沒了”

柳娜突然不知哪來的力氣，手打掉綠萍手上的藥。“啪啦”一聲，瓷碗和要便碎了一地。

柳娜卻看著那地上還在冒著熱氣的，撕心裂肺地喊了起來：

“慕容瑾，你害了瑤兒，你還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孩兒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柳娜凄厲的聲音在這春夜里，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