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承壽站在一邊，忙給孔楠打眼。

    他是真的服了自己這個孫，人家韓九麟雖然沒說一招大屠龍把自己殺的滿盤皆輸，但也說了，是讓來陪練，過過手癮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孔楠怎麽還敢如此自大，直接給韓九麟讓先手？

    他哪裏知道，孔楠此時抱著和他一開始和韓九麟下棋一樣的心思，完全沒把韓九麟當回事。

    而此時，孔楠和韓九麟相對而坐，一雙眸裏更是隻剩下韓九麟一個人，對孔承壽的眼，完全注意不到。

    孔承壽見狀幹脆也懶得打眼了，孔楠在圍棋一道上，年名，傲氣不凡。

    但近兩年來，實力卻卡在圍棋八段，難以進步。

    讓韓九麟殺一殺的威風，未必不是好事。

    韓九麟角含笑，也不和孔楠客氣，繼續執黑棋先手。

    兩人初始落子很快，幾乎是韓九麟剛一落子，孔楠便竹在的跟著落下棋子。

    然而等到三十手後，孔楠卻忽然警覺起來，滿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棋盤。

    這三十手一走，竟然已經注定了落敗的局麵。

    “這……怎麽可能呢？”

    孔楠一時間傻眼了，完全回不過神來。

    韓九麟見遲遲不落子，淡聲提議道：“下一局？”

    孔楠手心見汗，卻是固執的搖搖頭，將棋子緩緩落下，道：“繼續，我還沒輸。”

    韓九麟含笑沒說話，兩人再走十手。

    剩下的這十手，每走一手，孔楠都覺得步步危機，艱難無比。

    四十手後，苦的一笑，棄子認輸。

    敗局既定，已無毫扭轉可能，再堅持下去，不出十手，便會如孔承壽一樣，滿盤皆輸。

    抬起頭來，孔楠眼凝重之。

    這一局之所以會輸的這麽快，不排除剛開始掉以輕心的原因。

    但韓九麟能在這個專業的八段棋王麵前，兵不見的就讓在稀裏糊塗中陷頹勢，棋力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韓先生，我不知您的棋藝竟如此之高，是我心浮氣躁了。”

    孔楠擺正了姿態，收起了輕視與玩鬧的心思，正襟危坐，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

    這一刻，秀發如瀑，白如脂，氣質端莊優雅，與早晨玩命奔跑的，與適才顧盼流連的，判若兩人。

    靜若子。

    在泛著金的豔下，宛如畫卷走出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

    韓九麟眼底閃過一抹讚賞，孔楠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調整好心態，將的職業棋手素養展現出來，心境可以說是非凡。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手棋盤，緩緩抓住一把棋子：“猜先。”

    孔楠靜氣凝神，從棋盤裏抓出兩枚棋子，猜雙。

    韓九麟攤開手掌，四枚棋子。

    雙。

    孔楠執黑子先手。

    這一次，孔楠謹慎了許多，完全把韓九麟當做了職業賽場的強大對手，每一步棋，都是思索再三，步步為營。

    十幾分鍾的功夫，孔楠的鼻尖就滲出了一淡薄汗珠。

    與的步步為營相比，韓九麟從始至終都充滿了殺伐之氣，橫衝直撞，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每一步棋都將給殺的心驚跳。

    剛開始，還覺得勝負難分，可隨著韓九麟這最後一子落下，才豁然省悟，自己從一開始就心布置的完布局，早在一開始就被韓九麟看穿！

    韓九麟的每一步殺伐棋，看似毫無章法，實則，全是衝著的布局而來。

    “這是以力破局啊！”

    孔承壽作為一個旁觀者，在旁邊從頭將兩局棋看在眼裏，一直默不作聲，做到了觀棋不語。

    直到現在，孔楠再次落敗，孔承壽才忍不住開了口。

    孔楠能晉級八段棋王，正是憑借著這黑子先手，堪稱嚴合的布局。

    然而也正是這個棋路，限製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棋力。

    “楠，這便是你為八段棋王後，一直賴以自信的棋路。”

    孔承壽道：“我想你應該要好好考慮考慮，為什麽你的棋力，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更進一步了。”

    孔楠貝齒含，黛眉微蹙，看向了韓九麟：“還請韓先生指教一二。”

    韓九麟淡然道：“最好的防守，是進攻。以攻為守，反守為攻，才是製勝之道。”

    孔楠挑眉道：“執黑先手，若是防的固若金湯，該會立於不敗之地。”

    韓九麟笑了笑，目遠眺，若有所指道：“你可知道，在有些時候，不敗也是一種敗。”

    孔楠苦苦思索，不解其意。

    韓九麟回過神來，點醒道：“水滴石穿。”

    這四個字猶如當頭棒喝，讓孔楠豁然頓悟。

    眸睜大，又驚又喜，躬謝道：“多謝韓師教誨，學生明白了！”

    圍棋是孔楠人生當中很重要的東西，今日能得到韓九麟的教誨，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棋路，走了一條偏道。

    若是沒有和韓九麟手談這一局，也許這輩子，都會卡在八段的水準。

    兩盤棋，幾句話，讓孔楠益匪淺！

    尊稱韓師，自稱學生，實乃理所應當。

    韓九麟淡然一笑，搖頭道：“幾句點撥，談不上師生，隻不過是一時手，與你切磋過癮而已。”

    孔楠心中有些許失落，卻是沒有放棄，而是鼓起勇氣道：“我想請韓先生教我下棋，學生會加倍努力。”

    韓九麟搖頭失笑，擺手道：“我可沒有好為人師的病，更何況，我也不會教人下棋。”

    韓九麟不是推諉，而是事實。他雖懂棋，棋力更是達到了大九段國之聖手的階段，可以稱得上是無雙國士。

    可他，真的不會教人下棋。

    師者，需要循循善，需要因材施教，韓九麟自付自己沒有那個本事。

    他想起了年時，教他圍棋的那個有些病態的中年男人。

    當時，他的手心，可沒挨那個人的板子。

    如今，他的棋力，與對方不遑多讓，可若到授徒的本事，恐怕拍馬也不及對方。

    隻是不知，他還健在否？

    為圍棋界的傳奇人，有了不存勝負的意境，對那個人來說，早已與圍棋融為一了。

    以後有機會再見，韓九麟倒是想和他再討教討教，看看自己的爭強鬥勝，一往無前，與他的淡薄無相比，究竟誰更高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