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妹妹這麼早起來了。”宋嫂熱絡地同打招呼。

孫寡婦笑著衝宋嫂點一點頭，塗著丹蔻的手指輕輕往前一點，聲氣地道：“買點包粽子。”

宋嫂晃了晃神，要說，難怪這孫寡婦哄得那早死的郎君把所有的田契都寫了名字，別說男人了，這滴滴的聲音一耳，這個人都忍不住了半邊骨頭。

宋嫂看看孫寡婦這一心搭配的，又想想戴三郎泛著油腥氣的臃腫材，忍不住心想，雖然戴三郎是個好人，不過有一說一，也確實有些癩蛤蟆想吃天鵝了。

二人便一起往城東廟口那頭走，宋嫂是個熱心腸，又快，一路上直逗得孫寡婦笑得花枝，待二人走到廟口附近，老遠地瞧見挨近巷口的那間小鋪子大門大開著，有人站在裡頭剁骨頭。

“喲，三郎回來了。”宋嫂見狀一喜，戴三郎回來了，今日總算能買到好豬。又想起邊的孫寡婦，忙捅一捅對方的胳膊，促狹道：“你要不也買點？他每回給你的都比咱們的多。”

“討厭！瞎說什麼，”孫寡婦推一把宋嫂，裡嗔道：“別欺負人家厚道。”

宋嫂點頭：“三郎確實厚道，是個好人。”

“就是長得糙了些。”孫寡婦嘆氣。

“那倒是，”宋嫂附和，“要是再長得好些……咦，這不是三郎？”

此時已近戴記門口，正是清晨，夏日日頭出得早，晨日中，桌案前，正站著個陌生男人。

這男人材高大，寬肩窄腰，因天熱，只穿件白布褂子，出麥的面板。但見出的胳膊結實有力，再往上看，這人生得濃眉大眼，五周正，廓略顯剛，不如那些爺公子俊，卻自有一野獷之。

他揮舞手中斬骨長刀，汗珠順著前額滾落，順著脖頸沒褂子領口，溼又晶亮，莫名讓人心裡像是騰起團霧的火。

宋嫂盯著這人，心中只覺夏日果然暑氣重，否則明明穿著清涼的小衫，怎會覺得此刻臉龐心頭灼灼發熱？

孫寡婦癡癡瞧了那漢子半晌，直到對方的斬骨刀停下，朝這頭看來，孫寡婦才回過神。

豔無聲，遠有早蟬低鳴，孫寡婦頓了頓，施施然起耳畔垂落的一長髮，將落髮別到耳後，嫋嫋婷婷地朝那漢子走過去，一直走到對方跟前，才抬起頭，衝對方笑盈盈問道：“這位俊小哥看著好面生，從前沒在這裡見過你。你是戴大哥家中何人？”

“我……”漢子似乎沒想到孫寡婦會對自己主搭話，一時間有些發愣，直直地盯著對方的臉不說話，像是看呆了。

孫寡婦心中得意，眼看著這人的一張臉越來越紅，肖似煮的紅蝦，再逗下去恐怕都要落荒而逃了，才忍笑道：“我瞧著你與戴大哥眉眼間有幾分肖似，你與他是親戚？是兄弟還是侄子？從前怎麼沒聽他提起過你？”

漢子的臉更紅了，憋了半晌，這人才吐出一句話：“……孫姑娘，我是戴三郎。”

俏麗孤孀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宋嫂高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城東廟口。

“戴三郎？你是戴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