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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車，正好一陣大風吹過，王林他們馬上被撲面而來的黃塵淹沒。思兔

  所謂的小鎮，不過是一條歪歪扭扭的街道，兩排灰頭土臉的低矮房屋，遠約可見黃土高原上隨可見的窯。

  鎮裡房屋的牆面上，刷著時代印記的標語和口號，街上的人，頭上大都戴著白羊肚手巾，穿著白的中式衫襖和大子。

  田曉青遮住雙眼，四下打量，秀眉微蹙。

  雖然來之前，對革命老區的艱苦狀況有過一定的了解，但真正踏上這片黃土地，還是被眼前的貧窮震驚到了。

  八十年代末的城市，也就一般般，但和西部地方的村鎮比起來，城市又算得上繁華熱鬧了。

  劉富強停下車，朝派出所里喊：「昌民！昌民！」

  裡面傳來一聲吆喝：「哎，富強叔！我在呢！」

  隨著聲音，一個高大壯實的陝北漢子，穿著警服，大步走了出來：「叔，找俺啥事？」

  「昌民，你看看，我把誰給你捎過來了？」劉富強哈哈笑道，「你說這事巧不巧？我正好到你的警校同學了呢！」

  高昌民怔忡了，訝異的看向田曉青。

  田曉青也呆呆的看著他。

  「曉青？」高昌民震驚道，「你怎麼來了？」

  田曉青輕咬角：「我不該來嗎？」 (5,0);

  「不、不是。你們裡面請。」高昌民期期艾艾的道，「請進。吃飯了沒？我給你們泡蕎面餄餎吃！」

  「不用了。」田曉青強忍住心頭的悲傷，問道，「聽說，你對象了？」

  高昌民看了一眼旁邊蹲著旱菸的劉富強，心裡明白，是富強叔把自己對象的事，告訴了田曉青，他尷尬的想找個地鑽進去，紅著臉道：「進屋裡說。」

  田曉青道：「我只問你一句話，真的，還是假的？」

  「這事複雜著呢！我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楚。」高昌民閃爍其詞，不敢看田曉青的眼睛。

  劉富強也不傻，看他倆的神，就知道他們不是同學這麼簡單，他一直尖著耳朵在聽呢！

  這時，劉富強把旱菸桿往路邊的石頭上磕了磕菸灰，笑道：「昌民，這有什麼說不清楚的？你和我哥家子對象嘛！我家侄劉寶珍——哎，寶珍過來了！寶珍！寶珍！」

  那邊街道上，走過來一個扎著兩條辮子的年輕姑娘，臉蛋帶著高原紅，大眼睛，穿著藍花布布。

  「昌民！」劉寶珍挎著一個竹籃，籃子用棉布遮蓋，走到高昌民面前，掀開蓋布，含帶怯的道，「剛蒸的白面饃，掩親手做的，帶給你吃的。」

  看看田曉青和王林等人，好奇的問道：「昌民，他們是什麼人？是來派出所辦事的嗎？那你先去做事吧，俺等你。」

  王林真沒想到，田曉青一腔深，不遠千里跑來看男朋友，還給他帶來了工作調的好消息，結果卻遇到這麼狗的一幕！ (5,0);

  他憐憫的看了田曉青一眼，卻說不出一句安的話。

  吳大壯冷笑道：「這男的該揍！」

  王林輕輕搖頭：「他只是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年時，我們總以為可以對抗命運，可以戰勝一切。長大了才明白，我們終將敗給實現。對高昌民來說，西安和申城之間的千里之遙，是他不過去的鴻，他沒有能力到申城去工作，也沒有勇氣放棄公職下海，更不想讓他心的人來這邊苦。所以，他只能選擇另一個人。這是最痛苦最無奈但又是最經濟最智慧的選擇。」

  吳大壯被他說得目瞪口呆。

  王林輕輕一嘆。

  他和周粥，以及他和李文秀，或者他和沈雪之間的現狀，又何嘗不是這樣？

  我們擁有的未必是自己想要的，我們的卻遙不可及，我們相的往往不能在一起。

  田曉青掏出一張紙，那是辛苦得來的高昌民的工作介紹信。

  拿著這封珍貴的介紹信，展示給高昌民看：「你知道我費盡了多辛苦和心，才拿到這一紙調嗎？我滿懷憧憬和希，想給你一個驚喜。誰知道你卻帶給我更大的驚喜！謝謝你，高昌民，你讓我認識到，我所有的努力和堅守，都一文不名！我以為的風花雪月、海誓山盟，有如一場絢爛多姿的煙花，我以為它可以銘刻在我百年的生命中，沒想到只是過眼雲煙。」

  高昌民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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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可思議看著眼前的紅頭文件！

  「曉青！我——」高昌民艱難而又痛苦的扭曲了臉，「我沒想到，你真的能辦下來。」

  他出手，想接過這一紙調令。

  然而，田曉青不等他到，便義無返顧的，將手中的介紹信撕了碎！

  高昌民臉上，剎那間閃過無數表。

  他震驚、痛苦、悔恨、失、無奈和心酸！

  「好好珍惜你邊的人吧！不要再讓像我一樣傷心失了！」田曉青悽然一笑，「以前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是元稹的《離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結果，我們卻活了李商的《錦瑟》，此可待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不說再見，也沒有再見之日了！

  田曉青毅然的轉過，來到王林邊：「我們走吧！」

  王林問道：「不給他機會了？」

  田曉青緩緩搖頭：「我看那姑娘對他深意重。我固然可以用我的優勢，帶他離開這片黃土地，但傷害的，卻是另一個淳樸人。何必呢？你說得對，他在當地找一個人，比和我在一起本低得多，也現實得多！既然這是他的選擇，我又何苦執迷不悟？」

  王林看看手錶，對劉富強說道：「富強叔，麻煩你，送我們到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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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富強早就看明白了這場戲，也不留他們，尷尬的笑道：「行，我送你們回去！」

  高昌民撕心裂肺的喊道：「曉青！」

  劉寶珍挽住他的手臂，問道：「昌民，這人到底是誰啊？你和是什麼關係？」

  高昌民看著頭也不回上了麵包車的田曉青，臉痛苦的說道：「，是我警校的同學，是我曾經魄麗的夢想！是我曾經的執念！」

  劉寶珍不解的看看男人，了手：「長得太漂亮了，不許你再和來往！我們馬上就要訂婚了！」

  高昌民心裡在滴，苦笑道：「這一走，我和，再不會見面了！」

  他滿腹惆悵的看著麵包車屁。

  麵包車發，四個軲轆在黃土地上掀起巨大的塵埃，撲了高昌民滿頭滿臉。

  高昌民像個泥人似的，著麵包車漸漸絕塵遠去，他的青春、他的夢想、他的執念，也隨著那一團黃塵，消散在遠方。

  而在麵包車上，田曉青再也支撐不住，放下了堅強，撲在邊王林的肩膀上，痛哭失聲。

  原本以為堅持很痛苦，沒想到結束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