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王果真在三個時辰後醒來，點兒準得跟掐了鍾似的。

    醒的時候也果然如白晚舟所料，滿大汗，如從水裏撈上來的一般，臉上的酡紅也退了。

    老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爺，您退燒了？”

    桑王愣了半愣才道，“好像是的，子輕了許多。”

    “淮王妃的藥，真的有效啊！”

    桑王睡了一覺，並沒忘記方才白晚舟是怎麽用大針管子辱他的，心裏對仍有氣。

    但那三針換來的清爽，也是他連日來未曾會過的。

    “許是回返照而已。”

    “呸呸呸，王爺別瞎說！這是好兆頭！聽說太後突發眼疾、皇後突發哮病，都是淮王妃治好的，若是對您這病沒幾分把握，斷不會攬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王爺燒退了，這激起了老管家無限鬥智。

    桑王沒說話，管家說的，他不止聽說，他還在現場呢，七嫂這人，或許確實和京中其他大戶子不大一樣。

    但那又怎麽樣……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治得好天花。

    “人呢？”

    “說是了，自己去廚房弄吃的了。”

    桑王滾了滾結，“本王也有些。”

    這麽多天，他還是第一次主喊，管家笑瞇了眼，“淮王妃真是料事如神啊！說您醒來會淌汗，讓老奴給您準備換洗服，還說您會，囑咐老奴燉了一鍋粥，老奴這就去給您端來！”

    聽了管家的話，桑王仰帳頂，若有所思。

    晚間，管家單獨收拾了一個小院讓白晚舟歇腳，白晚舟沒去，而是讓他在桑王房裏支了張小床，直接眠在了桑王床畔。

    桑王現在隨時隨刻都要吊瓶，哪離得開人。

    桑王起初還別別扭扭的不肯，白晚舟不客氣的又給了他一針安定，他很快就睡著了。

    管家得老淚縱橫，“長嫂如母啊！”

    第二天一早，白晚舟給桑王吊上水之後，又把管家捉了來，“管家，我現在要給你打針。”

    “啥？”

    昨兒白晚舟紮桑王時的心狠手辣他可是看在眼裏，現在竟然還要紮他？

    不！

    他要反抗！

    這把年紀了，他可不想對個年輕人晾屁，有傷風化！

    “王妃，這不合適啊！”

    白晚舟一頭霧水，“什麽不合適？”

    “你是桑王的大嫂，為了救他命看他屁倒也說得過去，老奴人老珠黃，屁真沒什麽好看的……”

    “屁你個大頭鬼！想啥呢？袖子卷起來！”

    袖子？不是子？

    管家大半輩子都在服從命令，隻要不他子，卷袖子又沒什麽，條件反的就卷起了袖子。

    不等反應過來，胳膊上一陣錐痛，扭頭一看，王妃提著針管，已然得逞。

    管家嗷嗚一聲，哭無淚，不帶這麽搞襲的啊！

    白晚舟扔了一小團棉花給他，“摁一分鍾，要不會鼓包。你那是什麽眼神，以為我害你嗎？這是天花疫苗，三天之會出一些痘，痘消了你便獲得終免疫，往後隨意與天花患者接也不會被傳染。我等下也要打一針。”

    疫苗是什麽，管家沒聽懂，但他聽懂了這個針打過他就不用怕天花了。

    他是又喜又疑，喜的是竟有這麽神的藥水兒？疑的是怎麽可能啊！

    白晚舟說話間，給自己也裝了一疫苗注了。

    管家這下沒什麽好說的了，王妃自己都紮了，想必不會有什麽問題。

    兩天後，管家和白晚舟果然都出了零星幾點豆泡，管家一開始很怕，總疑是被傳染了，任憑白晚舟怎麽解釋都不信，又過了兩天，豆泡消了，再去桑王跟前，白晚舟連手套和口罩都不戴了，管家這才相信的話。

    時間如流水，從指間輕易劃過，轉眼，白晚舟到桑王府已有七八日。

    桑王的病漸漸穩定，上的斑疹水皰全都萎結痂，持續高燒也變作兩三天偶有一次，往往是還沒燒起來，已經被白晚舟用藥控製下來。

    他再也不說什麽不吃藥不打針的話了，每天無比配合的紮針吊水。

    白晚舟現在在他眼裏，就是華佗！

    這一日，白晚舟撤了桑王臥房裏的板床，“你現在以靜養為主，夜裏不需要吊瓶了，我也可以睡踏實覺了。”

    桑王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些日子辛苦七嫂了。”

    “習慣了，以前在伊拉克最長三天四夜沒合過眼。”

    “一拉客？”

    “嗯啊，上輩子的事了。”白晚舟過圓窗出去，漫天星子散落，幽幽靜空，深遠遼闊，的眸也寂寥詭。

    桑王以為說的是滇西某個不知名地名，也沒多想，隻覺得七嫂真是不容易，雖是自己的嫂嫂，年紀顯然還沒自己大，千山萬水孤一人嫁到了城，七哥對還不好——要是好，怎麽可能讓到這麽兇險的地方來？

    “七嫂……”

    “怎麽？”

    “對不起，一開始我不該……”

    白晚舟收回眸，不等他說完，清冷一笑，“不用道歉，更不用道謝，我不過是奉旨，不救你，我的腦袋也保不住。”

    桑王溫潤的笑了笑，七嫂啊，口心。

    小院很幽靜，管家也收拾的很幹淨，白晚舟驀的想起自己已經十來天沒洗澡了，這些日子夜以繼日在桑王床前，累得蓬頭垢麵，再不洗，生虱子了。

    管家很細心，竟然已經給準備了一大桶熱水，還有幾件裳，看著應該是府裏丫鬟的，雖不華麗，卻幹幹淨淨。

    白晚舟二話不說，關上房門，就泡進水裏。

    水溫微熱，浸得渾孔都擴張開，舒服極了，許是累狠了，就這麽靜靜在水裏坐著，竟打起瞌睡。

    子一點點落到水中，不過片刻，就整個人落進桶中。

    白晚舟是不會水的，待驚醒時，除了在水中撲打，竟忘了要站起來。

    這可真應了那句話，小水坑也能淹死不會遊泳的人。

    就在快要窒息的當頭，一隻手將從水裏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