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風雅，子韶，見者猜測如此般配的二人多半為一家子，卻是男人抱孩子的稀奇景，哦,那恐怕是個贅婿吧。

梅寶被父親穩穩地攬臂抱著，瞅著阿耶眼下多出的兩片淡淡青影,聲氣問，“爹爹晚上沒休息好嗎？”

梅長生聽了微頓，歪頭在小姑娘耳邊悄聲道,“我晚上做賊去了。”

寶便被逗得捂咯咯笑。

宣明珠聞聲回頭，瞧見寶笑得開心，不覺也莞爾。

這幾日休息得倒不錯，雖然多年不犯的月事病又找上門來，至睡了幾個囫圇覺，前一日葵水走盡，便覺神清氣爽。

往梅長生臉上了一眼，近幾日總見他白日補眠，面的機會不多，問了聲：“無事吧？”

梅長生聽問，出抿赧笑的樣子，搖了搖頭。

這時迎宵走來對公主低聲說，“碼頭邊有幾個人盯著咱們，方才一上岸，這些人便四散去了，下屬已派人跟著。”

宣明珠聞言挑眉頭，轉看梅長生，后者向四周淡淡掃睫，哂道：“不用跟，八是州牧府的人。”

阜州是一行人南去揚州途中中轉的一站，也是梅長生此行奉旨按察稅的第一站。

他這欽差銜兒領得雖低調，到底不是完全查，收到風聲的州，總會聞風而的。

果不其然，他們前腳到了驛館，阜州牧楊青昭的請帖隨之送到，帖上殷勤地要為欽差大人擺宴接風，地點就定在太和樓。

太和樓是阜州城最大的酒樓，最出名的是陳年老釀，醇且烈，所以他家的酒席都有個名頭，做“醉扶歸”。

宣明珠瞧了梅長生轉手遞來的帖子，流轉眸，第一件事就是問他：

“邊有擋酒的人沒有？”

這話說得直白，又有點傷人，梅長生啞然看，手指了鼻尖。

落地罩里正幫著使將宣明珠的象梳釵環等取出擺放的寶搶著嚷道，“阿娘，爹爹之前吹牛說他酒量可好哩。”

梅長生輕咳了聲，宣明珠目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口里糾正兒，“不許對長輩不尊敬，那個啊，做夸口。”

梅長生無奈失笑，“不敢在殿下面前夸口酒量，只是無妨，臣能應付。”

“依你看，”宣明珠收斂玩問，“今日能見著此地的稅賬冊麼？”

之所以這麼問，其中有個由頭，要知阜州生原與湖州齊名，只因產量稀，以稀為貴，所以價格比湖還要貴上三。

宣長賜登基的第一年，年銳意，做出一番改革，便將改稻為桑的第一個試點放在了阜州。卻不想鬧出了豪紳強占民田取利之事，死傷數人。新政出師未捷，中書門下兩省紛紛進言此策過于冒進，不利民生，加之新帝登基初期事繁，于是改稻的事便不了了之。

要說新政傷農，出現侵占田產榨百姓的事，其實在前期由朝廷委任專員監察管理，這個問題全然可以解決。而提高綢產量后江南富庶，充裕國庫，長遠來看是利大于弊的。

問題的真正所在，是當地府牧守不愿改革，怕了自的利益，所以推行不開。

就說這各地的稅，當真如呈到戶部的賬冊那樣筆筆明嗎，江南六個織造大州以揚州為首，互通往來，這里頭的水深著呢。

只不過先前朝廷一直騰不出手來清查，而今梅長生掛了這場仗的帥，第一塊繞不過去的骨頭便是阜州。

“殿下放心，”梅長生道，“臣心里有數。”

宣明珠看著他，這人素來報喜不報憂，自然到了何時都“心里有數”。

那兩個淡青的黑眼圈，還在他臉上掛著。

又想起那日他自比張浹年，還有對他那九曲心竅的猜測，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慧極必傷四個字。

眉心若蹙，捻指輕嘆道：“此策利國，大人任重，你的能力自然不消說，可真要有什麼為難，也不要自己著，可同我說，我幫不上忙還有陛下。”

想了想，又道，“這麼著，我想著在驛館歇過一天，留下一半人手給大人，我帶三個孩子先下揚州探梅夫人，也免得大人后顧不及，左右分心。”

心里對于皇帝讓梅長生去削整梅家的事，始終懷有一點同與愧意，知他是孝子，故有此提議。

不料梅長生想也沒想便搖頭，“不妥。”

宣明珠被他不假思索的強勢唬了一下，鬢邊的葡萄流珠微，發出珰然聲響，詫然抬頭。

卻見對方目溫潤地來，對解釋道：

“原本便是臣打算自己帶著寶南下的，如今勞了殿下同行，但臣這一路一直是以沒有殿下隨行的況下，要求自己照料好子。

“臣，不能一直依賴于殿下安排周全，總要盡力學做一個更合格的父親。臣能做好公事，也會兼顧家事，還請殿下拭目以待。”

宣明珠聽后沉默半晌，忽出兩手指頭，朝他晃了晃，“這是你第二回 駁我了。”

面上卻無生氣的意思，只是似笑非笑的。

梅長生還沒說話，寶耳朵尖跑出來，站無站相地隨落地罩的圓月木槅而靠，撅著小屁，把自己的子凹半個弧，眼神亮晶晶：

“那爹爹晚上還能早點回來給我講睡前故事不？”

梅長生張張，還是沒等開口，宣明珠又道，“你父親今日有應酬，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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