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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病入膏肓后》 第358頁

艙室悠悠,人在船上,又是一年春。這趟行船幾日前離開揚州,正在返往的路上。

不復年輕的男人俊朗頜線有如刀削,眉長薄,不笑之時略顯淡漠,此時他深黑的眸底,明顯蘊著從夢中帶出的茫然失措。

轉臉,看見他的醋醋還好好地睡在他邊,男人眉宇間方浮現暖意。

昵昵地低頭輕吻下的側臉,確認真實,梅長生長長吐出一口氣。

只是一場荒唐夢。

時隔近十年,再想起當年那個不知好歹的自己,梅長生著艙頂默了半晌,低嗤:“什麼東西。”

與醋醋重歸于好這一年多,到濃時還是習慣喚他“鶴庭”,梅長生一一都應下。有時連他自己都以為,他已經與過去的自己和解。

世人諒解自己,總是比苛責他人容易,可他若輕易諒了自己,誰去添補醋醋那七年所的委屈?

他現在明白了當年父親那番囑托有何深意。

既娶了妻,便要,豈可只當一種不可逃避的責任。

過去,他充分對自己的好,卻又糾結于自己不該淪陷于溫鄉中,自己心別扭,傷及枕邊之人,又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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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醋,我不會再令你失了。”梅長生在睡的子耳邊輕道。

呼吸勻沉,飽滿的檀微微翕張著,還沒有醒的意思,梅長生無聲一笑,為拉了拉錦被,輕手輕腳地下床。

穿好裳,出艙室前梅長生又想起那個夢境,遲疑了一步。

他踅回,有些多此一舉地找出裝著賜婚圣旨的檀匣,打開來,見那黃帛好端端地在里頭,才放下心來。

晨風混著淮水的腥氣吹船帆,梅長生出去后,先到了隔壁寶住的艙室。

是和堂妹眉山同宿的,他不便進去,守在外頭的使云荊見閣老過來,請安笑說:

“小小姐和眉小姐還沒醒呢,白嬤嬤在里頭陪守著。昨晚這姑侄二人不知聊何事,嘰咕到半夜才睡,想必這時睡得正香甜。”

梅長生眼里帶笑,還能是何事,想必在商量大婚當日如何擋催妝吧。

便罷了,古靈怪,連他的妹子胳膊肘也往外拐。

不過他心顯然不錯,順路又去梅豫和梅珩的房間瞧了一眼,時間還早,大家都在夢鄉中。

那向北的船頭甲板上,卻有兩個長衫男子臨風對弈,氣態皆是沉著不俗,梅長生遠遠見,忙整肅冠過去,揖手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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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黑子的是梅父,端起小紫砂壺嘬了一口,思量棋局沒抬眼。

對座執白的卻是梅長生的啟蒙恩師韓邃,梅長生此番回京大婚,特意請了老師觀禮。

之前因歸白園一事,梅長生一直不敢面對這位昔日恩師,還是明珠陪他一道去的杏花書塾。

老師的鬢發比記憶中添了銀白,出乎意料,沒有斥責他。“你父已經責過了你,年輕人多寬的肩膀,擔得起這些重擔子。你自捫心關,打得過去便是。”

“長生來了。”

韓先生與梅父本就是多年好友,招呼一聲,落下一枚白子,看看棋目,己方占了兩著先手,便向梅長生招手,“別干瞧著,你來替我。”

“是。”梅長生恭領師命,扶老師起,自己斂袖在父親對面坐下。

父子天倫,清風春朝,本是個閑適的早晨,可這棋下著下著,梅長生心神不由又轉到方才那個夢上去。

想起那麼多男人圍在明珠周的一幕,明知是假的,他竟也莫名焦躁起來。

心不在焉,棋自然是下輸了。

反敗為勝的梅父皺眉看了他一眼,“弈道如治學,最忌分心二用,大好局面都能輸,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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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一局棋了不得了?”這世上能頂梅父幾句話的也便是韓邃了,在旁解圍道,“不過是我讓你,你倒數落長生,人家長子都快小束冠了,你整日還當他是小孩子教訓。”

梅父笑道:“來來,韓兄別讓著我,再下一枰,分個高下。”

梅長生忙道,“方才是孩兒分神了。”

才說一語,那面泓兒和梅太太的使秋荷過來稟報,說公主和太太都醒了。

父子二人聞言,同時投子,轉一同往船艙里去。先前還你一言我一語的甲板,頃刻只剩了韓邃一人。

書塾先生愣了一拍,繼而呵呵笑出一聲,捋自己日益漸稀的胡須,“這爺兩個,就知道欺負孤家寡人喏。”

卻說梅長生給母親請過安,回到艙中,宣明珠才擁著被子懶懶起

一頭烏發垂在前,雪一樣的前襟散開,皺堆墜,宛若春棠初醒,梅長生結輕滾,反手關門。

到榻邊勾起的頷尖,俯首咬住香甜的瓣,纏綿求索。

“哎——”宣明珠的一聲溢嘆被封堵住。

因與父母師長同行,有所不便,所以自上船后,梅長生雖夜夜與同榻,卻只是近在眼前地看著。這一咬,就顯出了急切委屈。

這是怎麼了?宣明珠微微仰開頭,安他的后頸。

聲音低昵:“不是你自己定下的嗎,說婚之前要空一空,為了,”眸尾梢向上輕挑,流出渾然天,纖纖玉指點他膛,“養,,蓄,銳。”

所以算起來,從離開揚州開始,他們已有半個多月不曾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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