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嗎?”姜稚揚首朝屏風之外的男席去。
寶嘉微微笑著:“沒呢,耐心等等,興許一會兒便到了。”
看著寶嘉仿佛穿一切的眼神,姜稚清清嗓,起手邊的茶盞,慢飲下一口茶,緩緩轉開頭去。
這一轉,忽覺一道窺探的目落在自己臉上。
姜稚朝下首去,瞧見個上穿雪青豎襟長襖,下著茶白褶裥,佩飾素凈的。
似是見發現了,對方立馬躲閃開了目,握著茶盞低下頭去。
許久不出來,這雅間里不人都在打量,這道目卻不太一樣,似乎一直盯著的,仿佛在努力讀與寶嘉的語。
姜稚回想了下,此人是在后邊進的雅間,與方宗鳴等人對上時,此人好像就在后樓梯拐角,或許聽到了那些渾話……
姜稚問寶嘉:“那是誰?瞧著有些眼生。”
寶嘉看了看下首:“裴相家的小兒,裴雪青,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平日大門不出一門不邁的,不怪你眼生,我都眼生……不過說起來,最近倒好像常在外邊看見,許是到了年紀,借宴席出來相看對象罷。”
姜稚朝裴雪青看去一眼。
與其人打扮一樣,眉眼生得清秀淡雅,掌點兒大的致小臉安安靜靜低著,也不與左右說話,瞧著不像多管閑事的長舌之人。
既是裴家的姑娘,應當也是聰明人,懂得有些話聽過就忘才是,怎還好奇起來了?
正想著,翠眉領了個仆從進來,姜稚無意一瞥,瞥見一張眼的臉——
是青松。
姜稚往男席那兒去,沒見元策到場,一轉眼,青松已低著頭行至跟前,朝上首行了個禮,自報了家門。
“小人見過公主、郡主,我家公子在軍營,不便赴宴,特命小人送上一份賀禮,聊表祝賀。”
“這麼忙呀,可惜了。”寶嘉瞟瞟姜稚,“永盈想不想拆開看看?”
“想——什麼想,又不是給我的賀禮!”
寶嘉笑著招招手,讓翠眉呈上禮匣,打開一看,是尊金鑲玉六腳貔貅,寓意辟邪招財的。
姜稚瞄了眼,朝青松怪氣一笑:“我還以為你家公子只會送寶劍呢。”
“……”青松冷不丁一陣心虛,埋下頭去。
姜稚:“寶嘉阿姊這宴席要擺上一天,夜才歇,你家公子是多日理萬機,整日都不出一點空閑?還是他如今軍功在,目中無人了,連寶嘉阿姊的面子都不給?”
青松一張一頓,先謹慎地品了品這話。
公子連著四晚夜外出,若非底子,怕是站著都能睡著了,如此辛苦,郡主應當已與公子和好如初,不至于故意發難……
明白了,點他呢!
青松:“郡主誤會了,公子今晨有事耽擱,去軍營晚了,要夜后才回,約莫戌時到府,確實得錯過公主的宴席了。”
姜稚輕輕哦了聲,品著那句有事耽擱,起茶盞遮住翹高的角,默默記下了時辰。
戌時過半,瑤閣。
姜稚從酒樓回來,好好沐浴過一場解了乏,坐在妝鏡前由婢絞著漉的長發。
傍晚回府后,第一時間問了方宗鳴的向,卻聽說他一整天都沒回過府,估計是今日又被抓包一次,這下真不敢回來了。
他若回府,還能帶人圍了他的院子敲打他,一直逗留在外,便也不好大張旗鼓去抓人,免得聲張開去,有損的反倒是的名聲。
姜稚心煩氣躁地坐著,一直等到婢將長發絞干,也沒想出個好法子。
再看后那張床榻,也像有了影似的,不愿躺上去。
昨夜便是夢見元策說好不走卻食言,結果方宗鳴卷土重來,爬上了那張榻……
今日小滿沒跟著出門,已將這榻子從被褥到帳幔全都換新了一遍——就算是夢里弄臟了,也是臟了。
谷雨和小滿擔心剛好的風寒又反復,苦口婆心地勸睡下。其實按沈將軍的圖改了布防后,這院子已是固若金湯了,只是郡主昨夜剛了驚,心里的坎兒還沒過,才覺得不安全。
兩人便打包票說們一定會在這兒醒著守到沈將軍來為止,絕不讓有一個人的時候。
姜稚聽到這話,看了看時辰,一時卻又不確定了。
青松到底有沒有聽懂的暗語?那句“戌時到府”說的可是阿策哥哥過來的時辰?
這會兒都已是亥時了。
想來想去,姜稚派了個護衛去沈府傳話,怏怏不樂地坐在榻上等信兒。
這一等,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卻等來護衛回報,說沈將軍今日兒沒回過府。
姜稚更郁悶了,耷拉著眉眼往后一靠:“這麼晚還沒回府,他跑哪兒去了?”
谷雨:“會不會是軍營有什麼要的事,便宿在了那?”
“那是我不夠要唄……”
“既然不來了,也不差人來說一聲……”
谷雨上前給掖了掖被角:“那郡主就別等了,若睡不著,躺下閉目養養神也是好的。”
“那臟東西說不準什麼時候便回府了,我哪里合得上眼!”
谷雨便不再勸了,就這麼陪坐著,想大不了坐到郡主實在乏了,便顧不上想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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