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過去這事,是沒事,緒波太大,一時供不足,稍后自會醒轉。”
“你意思什麼有事?”
“我方才切脈,發覺瘀之癥并未除,你確定上回除了腳踝沒有摔到別?”
“醫士給驗過傷,總不會有錯。”
李答風給姜稚重新切了一次脈:“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在上回之前,上就留有未痊愈的舊傷,所以從表象上已看不出。”
元策蹙起眉,看向榻上人:“嚴不嚴重?能不能判斷瘀在何?”
“比之上次,瘀之癥已有所減輕,應當是醫治腳傷時喝的湯藥順帶起了效用,但位置靠診脈不好說,我需要近一年間的醫案。”
元策招來青松,讓他立馬去侯府取,回過眼問:“那眼下能做什麼?”
“我的建議是,如果等人醒來你們還要接著吵,不如先點上一盞安神香,讓將昨夜缺的覺補上,否則力不支,很可能再暈一次。”
“……”
在他弄清楚今日這事的真相之前,再吵也是百口莫辯,不姜稚,他可能也要氣逆流。
元策毫不猶豫點上了安神香。
在榻邊坐了片刻,等姜稚沉沉睡去,他起退出廂房,回到書房闔上門,重新拿起那枚字佩,開始從頭梳理這件事。
同一枚玉佩,主人只可能有一個,兩人之中總有一人在說謊。
如果說謊的人是裴雪青,那另一半玉佩作何解釋?裴雪青又怎麼會清楚知道這枚玉佩藏在兄長書房何?那是連青松都不知道的地方,甚至姜稚當時會抓住這枚玉佩不放,也是一個意外。
可如果說謊的人是姜稚……他與朝夕相日久,不可能一點破綻都沒發現。是真還是假意,他亦自認能夠分辨。
那麼會否有兩個人都沒有說謊的可能——
元策坐在書案前反復推敲,不知到了什麼時辰,忽然聽見一陣叩門聲。
穆新鴻走進書房,遞上一張字條:“將軍,裴姑娘送來的,說您若看得懂上面的話,在汀蘭水榭等您,會一直等到天黑,您任何方便的時候過去都行。”
像是預到什麼,元策盯著那張字條,難得現出一猶豫,默了默才接過來,緩緩展開,其上并無稱呼,只兩行簡單詩句——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
半個時辰后,汀蘭水榭。
元策在岸邊下馬,抬眼向水中央。
八角形的水榭,三面環水,一面銜接一條木橋,水榭八面皆是窗欞細的落地長窗。是個適合談私之事的地方。
元策在岸邊駐足片刻,走上木橋,一步步朝開了一道門的水榭走去。
水榭里,憑欄靜坐的聽見靴踏聲轉過頭,從人靠上慢慢起,朝他了過來。
隔著一條長長的木橋,他約看見對面人瞬間黯下去的眼神。
在這里等他,卻希他看不懂那兩行詩,希他不要來。
元策走過木橋,走進水榭,看見定定看著他,卻又好像不是在看他,而是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裴雪青出神著緩步走上前來,到他跟前,仰起頭看著他的眉眼,抬起一只手,隔著一段距離,在虛空里一筆一劃輕輕描繪過他臉的廓,潤著眼一笑:“你不是他,對不對?”
元策沉默良久,有些艱難地點下了頭。
“他是不是已經……”裴雪青深吸一口氣,“已經不在了……”
更久的死寂之后,元策再次點下了頭。
裴雪青閉上眼,抖著下一陣心悸,難忍地背過去。
以為這些天的輾轉反側已經讓做足了準備,以為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心已經勝過對這個答案的恐懼,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為接它所做的一切努力,好像都了白費。
明明已經追著這個答案,奔走兩月之久……
自他回京后遲遲沒來與頭,這兩個月,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頻頻出席王公貴族們的宴席,都是為了找機會見他。
可每一次在人群中看到他,卻都發現他目之所及本沒有,連一次眼神的匯也不曾給。不像從前,不管的目等在多遠的角落,他的眼睛總能找到。
起始以為他有什麼苦衷。畢竟他一慣擅長偽裝,明明懷大志卻裝得吊兒郎當,明明日日挑燈夜讀卻裝得一無所長。
想他如今為形勢所迫不得不嶄頭角,一個手握重兵的將軍如何能與相國之結為連理?這是帝王心中的大忌。他比從前更小心謹慎也是應當。
想就耐心等,等他覺得時機合適,總會來與解釋。
可安靜地等著,卻等到那一日在酒樓聽說他與永盈郡主私會之事,等到那一日在書院親眼看到他與郡主親無間的樣子,等到就站在他面前,而他用那樣陌生的眼神看著,仿佛第一次見到……
可以理解他如今無心兒長,卻不相信他會去與另一個姑娘兒長,且還是在未與做個了斷的形下。
向阿兄旁敲側擊地打聽書院里的事,打聽有關他的一切,在他看不見、或者視而不見的地方悄悄關注著他,越看越覺得,他好像變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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