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拎起疲憊不堪兩眼翻白的鴿子沖進院里,將信筒給郡主的婢。
屋里響起郡主犯困的聲音:“眼睛睜不開了,給我念念,寫什麼了?”
三七也很好奇,將軍必定有事耽擱,不開寫信了,如此見針地想辦法傳信回來,不知會把哪樣最重要的行程拿出來說呢?
在門口等了片刻,只聽婢口中鄭重地念出了四個字:“今夜無姬。”
日子一天天過去,信一封又一封地來,轉眼了四月,到了姑臧城花深柳暗的暮春時節。
第十二日夜里,姜稚坐在書案前開收納信箋的木匣,準備將今晚的來信放進去,才發現匣子都快裝滿了。
侍候在旁的谷雨忙道:“奴婢去拿個新匣子來裝吧?”
“拿什麼拿,這匣子裝滿之前他還能不回來?半個月還不夠他在外浪跡天涯?”姜稚看著這一匣子的信低哼一聲。
“沈將軍臨走那晚說是長則半月,但您當時說想多清凈幾日,沈將軍也許會聽您的話,在外多逗留幾日呢?”
姜稚一噎:“別的不聽,這話他倒是聽了?”
“郡主,那您是想沈將軍聽,還是不聽呢?”
本以為沈將軍這一走,郡主邊沒了不散的魂,每日都可舒心自在,只管等著侯爺接的人馬到。
可結果,除了與裴姑娘的兩三次出游尚算興致高昂,平日里,郡主一天到晚最開心的時刻,竟然是每夜睡之前收到沈將軍的來信。
有時候讀著信笑,有時候讀著信生氣,最常掛在邊的一句話便是——等他回來定要如何如何。
谷雨提議:“您若希他早日回來,托三七去信一封就是,也不是多難的事。”
姜稚皺了皺眉。話是自己說出口的,要讓自己收回來,怎麼不難?
而且,為何要希他早日回來……
“侯爺接您的人馬越來越近了,如果沈將軍當真聽了您的話遲遲不歸,您回京之前可就見不著他啦……”
姜稚在書案前較著勁兒似的一不,靜坐許久,久到谷雨以為這事就這麼算了的時候,卻見撇撇,終于提筆鋪紙,寫下幾個字遞過來:“拿給三七。”
谷雨看了眼字條上再簡短不過的一行字,問道:“郡主,奴婢不識字,您這寫的是什麼?”
姜稚一字字咬著重音道:“‘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第68章
翌日清晨, 驚蟄伺候姜稚起梳洗時,發現半瞇著眼形容困倦,似是沒歇息好。
想昨夜沈將軍的信分明來得很早, 并未熬夜等信,早早就睡下了,驚蟄一面替穿戴一面問:“郡主昨夜可是睡晚了?”
姜稚打著呵欠隨口嗯了一聲,將手臂進春衫袖子里。
“您睡不著,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姜稚穿的作微微一滯,掛在臉上的瞌睡勁兒散了個七七八八:“……哪兒有什麼心事?不過昨天白日午覺睡多罷了。”
驚蟄靜靜看了一會兒,將扶到妝臺前坐下, 拿梳子替通起發來:“奴婢聽谷雨說, 您昨夜給沈將軍回了一封信。”
“哪里是一封, 就一句!”姜稚飛快眨了眨眼, “我只是覺得谷雨說的有道理,若他遲遲不歸,舅父接我的人都要到了, 到時候難道我還得等他回來才能走……”
“如今沈將軍并未您的足, 侯爺的人一到,咱們即刻便可啟程, 沈將軍在不在應當都無妨吧?”
姜稚輕咳一聲:“正所謂禮尚往來, 他若我足,我得了機會自然二話不說就走, 他如今既然以禮相待,我總要與他打過照面再離開,也算不失大家風范。”
“所以您盼他回府,只是希等侯爺的人到了,可以第一時刻同他正式作別, 順理章離開,與他一別兩寬,好聚好散?”
像是被什麼字眼刺著,姜稚眼睫一,靜止在了銅鏡前。
“回京退親之后,他在河西做他的將軍,您在長安當您的郡主,您與他便從此各安天涯,兩不相干?”
姜稚間一哽,擱在妝臺上的手攥了攥。
“往后您若得遇良人,便再定一門新的親事,沈將軍也可再覓新人……”
“他不準!”姜稚口而出。
驚蟄手里的紫檀木梳一頓,停在了的發梢。
姜稚目輕閃了下,慢慢直起腰背:“我的意思是……他上背著這麼多,與我差錯稀里糊涂了一場也便罷了,還敢再去禍害別人不?”
“可長安離河西那麼遠,您又與他退親了,他若真要禍害誰,您也管不到他不是?”
姜稚蹙了蹙眉,生氣地抱起臂來。
“郡主,奴婢只是做個假設,您莫怪奴婢多,這段時日奴婢眼看著您與沈將軍——起初您對沈將軍態度緩轉,奴婢擔心您是同他的世才對他心,想您若因著一時心留下來,將來必會與他再生矛盾……可這些天沈將軍不在,奴婢發現您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又開始擔心您因著一時離開,怕您與沈將軍分開之后反而過得不開心……”
姜稚出神地看著鏡中人不開心的臉。
驚蟄替梳好發,擱下梳子:“您昨夜難眠,想必也在思慮這些,不管您做什麼決定,奴婢都陪著您,只愿您留下不是因為心,離開也不是因為,否則來日定會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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