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延點頭:“那便如此。”
“殿下請。”元策手一引,將齊延引至帳中長條案,請他落座。
姜稚跟著元策到了齊延對面,在元策邊捱著他坐下。
很快有士兵進來送膳,端來三盤羊餡兒的餃餌,分別擺到三人跟前。
姜稚眼看著面前的餃餌目一凝。
自從母親過世后,就不吃餃餌了。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那年除夕,在夾起一只餃餌的時候,從家里嬤嬤里聽見了母親自盡的消息。
從此后,的飯桌上再沒有出現過餃餌,連過年也不吃。
因為看到餃餌就會想起那一天,就會覺到壞消息降臨的窒息。
不過只與元策過了一次年,那次的年夜飯還是和寶嘉阿姊準備的,元策好像不知道這個忌口。
姜稚頓住的時候,齊延也是目一滯,看了眼對面姜稚微變的神,又看元策并未在意,抬頭問士兵:“你們不知道郡主不吃餃餌?”
元策緩緩抬起眼來看向齊延,又緩緩偏過頭,看了眼姜稚。
第85章
姜稚驚訝地看了眼對面的齊延, 一轉頭對上元策看過來的復雜眼神,百口難辯地張了張。
同四皇子當真許多年沒來往了,尤其是他婉拒與的婚事之后,這幾年兩人只在宮宴上見過一只手數得過來的幾面, 隔著老遠連視線都不會對上一眼, 即便狹路相逢,也是像今日這般說一句“見過四殿下”, 他回一句“不必多禮”。
……哪里知道四皇子還記著的忌口。
眼看姜稚神變幻, 元策忽然記起些細枝末節,去年冬姜稚在公主府醉酒那日, 與他念叨小時候的舊事——
“我一個人坐在飯堂, 看著婢把桌上的菜熱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到了什麼時辰,我終于有點了, 就夾了一只餃餌吃,這個時候,家里的嬤嬤突然急匆匆跑過來告訴我,我娘服毒自盡了……”
元策目一閃,看向面前那盤餃餌, 剛要手去挪。
姜稚飛快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不吃餃餌。”
元策:“不想吃勉強什麼——”
齊延:“不想吃不需要勉強——”
兩道男聲齊齊響起又齊齊停住, 姜稚驀地一低頭,看見元策和齊延同時手向面前這盤餃餌,一人住一邊盤沿,將它端了起來。
兩只手帶著一盤餃餌靜止在了半空。元策和齊延對視了一眼。
明明外頭的雷雨已經停了許久,頭頂卻忽然轟隆一聲。
姜稚僵地看著兩人,原來當初和裴雪青一起去找元策問罪的時候, 元策是這樣的心……
眼看兩人手里那盤餃餌連熱氣都不敢冒了,姜稚緩緩出手去,試探著住了另一邊的盤沿:“不是,不勉強,我真想吃吃看……”
兩人偏頭看向姜稚。
姜稚對齊延說:“多謝殿下關心,但人是會變的,我如今已和從前不一樣了。”
齊延眼神微微一滯,慢慢松開盤子,垂下了手。
元策直直看著姜稚,想起了在杏留下的那封信。
姜稚又轉向元策,輕聲道:“你也快撒手了。”
“撒手你端得?”元策將那一大盤餃餌端了回去。
姜稚看向回到面前的餃餌,看了會兒,執起筷子輕輕夾起一只,放到眼下。
那些舊事隨著戰火過去了,好像真的不害怕吃餃餌了。
姜稚將餃餌放進里咬了一口,覺得味道尚可,甚至多年未吃竟有些想念,咀嚼著咽了下去,吃完一只又夾起一只。
元策看了一會兒,放心低頭吃起自己那盤餃餌,一一個吃了半盤,忽然被扯了下袖。
“嗯?”元策偏過頭去。
“這下真是勉強了,”姜稚指指面前還剩大半的餃餌,不像他們剛打完仗腸轆轆,本也不太,“你們營里這餃餌個頭也太大,餡兒也太實了……”
“那就來勉強我?”元策上說著不愿的話,角卻勾著笑。
“……浪費可惜,總不能勉強客人。”
元策看了看對面的客人,笑著端過姜稚的盤子,拿筷子將剩下的餃餌掃進了自己盤中。
齊延看了元策的盤子一眼,垂下眼睫,低頭吃起自己的餃餌。
等用過消夜,姜稚讓元策專心談軍務,回了自己那間營帳。
驚蟄已經在里頭為鋪好被褥,也在角角落落撒過了防蟲蛇的香料。方才驚蟄就是因為在這兒忙碌才沒去伺候的吃食,否則也不會有那一盤餃餌的事了。
姜稚在營帳里梳洗完畢,讓驚蟄注意著外頭,等四皇子走了,去找元策解釋解釋。
驚蟄便守在外頭等,等了許久終于見四皇子出了主帳,可回頭一掀簾,卻見姜稚在榻上歪著子睡著了。
本已是后半夜,也沒剩多時辰可歇,驚蟄猶豫了下,便沒有醒姜稚,上前給蓋好了被衾。
另一邊,元策遠遠看見姜稚那頂帳子熄了一半的燭,知已經睡下,隨意沖了個澡,也躺到榻上闔上了眼。
四周靜下來,只剩夏夜雨后一聲聲蟲鳴,耳邊忽而回響起方才齊延臨走留下的話——
“我與郡主孩提相識,只是盼托付良人,過得安寧舒心,方才以為選的這門親事連自己不喜歡的食都需要勉強吃,所以多說了兩句,既然是我誤會,沈將軍切莫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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