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裡,擺著一桌極其盛的酒菜.
金兀坐在上首,看一眼畢恭畢敬地坐在下首的汪伯,喝了一杯:“多謝汪大人送來此好酒好菜.”
汪伯寵若驚:“承蒙不棄.”
他不知此人就是金軍主帥金兀,但覺他做派很似漢人士子,可是,韓青昌等既不曾介紹他的份,他也不敢問.隻見韓青昌等以他為尊,就毫不敢怠慢,極盡奉承之能事,尊他為大王.
“汪大人,我們的條件,趙德基可都答應了?”
“敝國皇上都答應了,隻是第三條……”汪伯為難道:“大王可否換一個子?不不不,我們可以為大王送來十名甚至百名子.”
金兀哈哈大笑:“一定要花溶前來!”
他見汪伯滿麵為難,笑道:“怎麼?趙德基不肯?”
“其他條件都行,主上惟這條不同意.”
“不同意?好,那就別怪我十萬雄兵進應天府.”
“大王息怒,待小人再奏請皇上.”
金兀大搖大擺的:“你可以告訴趙德基,現在宗澤已死,他已經無所倚仗,還是乖乖聽話的好.對了,你順便還可以告訴趙德基,他的那個茅草棚裡,沒有任何!也沒有任何屏障可守!”
他語音輕蔑,將應天行宮稱為“茅草棚”,汪伯等平素已經怕極金軍,見他似乎無所不知,有恃無恐的樣子,更是惶恐,回去後,急忙飛報趙德基.
自這次金兀和趙德基相繼來小院後,花溶才從侍衛口裡得知宗澤逝世的訊息,一時,心沉到穀底,這才明白,難怪金兀敢大言不慚地來索要自己.
想了想,收拾齊整,就往外走.自從上次趙德基來這裡後,對的監管就放鬆得多了,甚至在周圍走,也不加乾涉了.一名侍衛住,語氣很客氣:“花小姐,你有事麼?”
“我要去見許大人.”
侍衛不敢阻攔,很快將許才之帶來.
“花小姐,你有何事?”
“許大人,這次對金和談的主要人是誰?”
“汪伯等人.康公公和王淵等都有陪同.”
“我想去見見金軍使者,康公公帶我去吧.”
許才之很是不安:“這,太不安全了.”
“不妨,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家那裡……”
“你先別稟報家,就喚康公公陪我前去即刻,順便也能先探探金軍的虛實.”
許才之遲疑一下,匆匆回去,尋了康公公,事關重大,他終究不敢瞞,還是稟報了趙德基.趙德基見居然主要去金軍驛館,也不知是喜是憂,猶豫片刻,不置可否,許才之就帶了康公公出門.
花溶事先來到城門口等候,看到城門,花溶心裡忽然跳起來,隻要這樣一出去,就是海闊天空了!
出腳,隻走得一步,又退回來.
家,他終究還是沒有把自己送給金人.如此,自己又怎能悄悄不告而別?
正猶豫,卻見張弦警惕地站在一邊,扮個普通人模樣.他奉命悄然留在應天外麵,連等幾天,沒有花溶的訊息.他追隨嶽鵬舉日久,對他所托,自會竭盡全力.當下跟裡麵識的侍衛一打聽,才知花溶已經被解職.後來,終於聯絡上花溶,就一直等在外城,準備營救.
他自然也聽得和金軍議和的風聲,甚至打聽得金人指名要花溶前去.這一去,必然有去無回,他心急如焚,卻見花溶向自己使一個眼,就悄然跟在後麵.
這時,康公公已經和許才之等趕來,見張弦,意外道:“這位……”
“隻是軍中一個兄弟.”
康公公不認識張弦,許才之見他麵,又見花溶如此,便不再問,四人一起往驛館而去.
金使驛館,一片鶯歌燕舞.
汪伯在應天找了幾名上等歌姬連夜送來,金兀正在欣賞南朝歌舞,見汪伯又來了,也不起,斜睨他一眼:“花溶呢?”
汪伯跪下:“今日給大王帶來了十名貌.”
金兀大怒,霍地將酒杯差點擲到他上:“本王要花溶,你送其他人來做甚?”
一眾本來是拉開了弦正要彈奏,經此一嚇,立刻退開,蜷到門口.
“滾回去,馬上告訴趙德基,明日就將花溶送來,否則,大軍攻破應天,全城屠殺,男無一倖免!”
汪伯嚇得滿頭大汗,趕走了.
金兀揮揮手,正要一眾歌退下,眼前一花,還沒反應過來,一柄刀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一人低喝道:“金兀,你囂張到這等地步!竟然敢來我大宋驛館口出狂言……”
金兀聞言狂喜,完全忘記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見一眾侍衛沖上來,急忙揮手:“退下,你們全部退下.”
康公公也嚇得幾乎癱在地,花溶本是他帶來的,如果刺殺了金軍使者,這罪名怎擔當得起.
張弦裝個衛士模樣,跟在旁邊也了把汗.
金兀見眾人發愣,又大喝一聲:“退下,全部退下.”
眾人不敢違令,立刻退下.
屋裡隻剩下二人,花溶的刀依舊架在他的脖子上:“你這狗賊,我馬上拿你回去做人質.”
他笑得嗬嗬的,十分喜悅:“花溶,你拿不了我的.驛館周圍起碼有一千銳埋伏.我既然敢來,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何況,你們的執政大臣汪伯可是另派了兵馬保我平安的……”
宋國君臣,竟然孱弱無恥到這種地步.
金兀察覺持刀的手在微微抖,又輕描淡寫的:“兩國鋒,不斬來使,花溶,你若不想挑起爭端,就放下刀子.”
“你是來使麼?你是金國主帥!”
“我是因你才來的!”
花溶恨恨地撤了刀子,在他對麵坐下:“好,金兀,你要我來議和,我來了,你想乾什麼?”
金兀跟麵對麵坐下.見麵蒼白,十分憔悴,他想起自己昨夜離開時,明明可以卻並沒有呼喊捉拿自己,心異常激,忽道:“花溶,多謝你.”
聽他沒頭沒腦這一句,皺了皺眉.
金兀更是激:“花溶,上一次戰場上你對我手下留;昨日,你也不曾呼喊捉拿於我.花溶,我一直以為隻是單思,以為你不把我放在眼裡,現在才知道不是這樣,你也喜歡我……”
花溶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金兀,你想得太多了.我不過是償還你當初金營不殺不辱之恩.如今,恩怨兩訖!再無手下留之理.”
金兀嗬嗬直笑:“花溶,我喜歡你,我不與你為敵!絕不與你為敵.趙德基纔是我的敵人,你不是!”
他見花溶麵憔悴,忽怒道:“花溶,真是趙德基你來的?”
“你胡說什麼?”
“我不是胡說.我早提醒過你,趙德基就和他沒用的老子一樣荒無恥,你不從他,他怎會放過你?”
冷笑一聲:“趙家天子沒你想的那麼不堪!”
金兀更是鄙夷:“趙德基比我想象的更無恥,居然拿自己喜歡的人來議和.”
“是我自己來的,他本不知道我會來!”
“果真是你自己來的?”
“自然!”
金兀忽大喜過:“花溶,你是想跟我見一麵?”
花溶也笑起來:“是啊.”
他見笑得如此嫵,激之下,正不知說什麼,卻聽得那麼和的聲音:“若有機會我一定拿了你這狗賊,看你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你拿不了我的.花溶,實話告訴你,這一次,我就是要來帶你回去.”
“你做夢吧.”
“並非做夢!宗澤已死,宋國無人能戰.趙德基必不敢戰,對我們提出的任何要求都會答應.你被他於此,白白等死又有何益?不如隨我離開.”
“還有我丈夫嶽鵬舉!金兀,你本不是他對手.”
金兀聽得“丈夫”二字,很是刺心,也冷笑一聲:“丈夫二字可不能隨口說!要是說早了,對一個子的名節可不好!嶽鵬舉的確是不世出的良將.可是,自古就沒聽過,主上猜忌,大將還能在外立功的.何況,嶽鵬舉銜低微,如今宗澤已死,他要升遷更是無門.一個小小的武將,縱然本領通天,又能如何?充其量不過是打一些小勝仗而已,於全域有何要相乾?”
他說的句句實話,花溶早就思量過這個問題,本辯駁不得.
“你隨我回去,將會為我的正室王妃,給你尊崇的地位.就算你大宋諸多被抓到上京的公主皇妃,也無一人有此待遇!”
想,總算有點進步了,不是小妾,而是王妃了.
“花溶,這次是和親,算是兩國通好,共止乾戈.”
“兩國通好,共止乾戈!?”
“對!”他忽又道,“不僅如此,花溶,我真心喜歡你,你是知道的!”
他發現花溶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明明的眼睛似寒潭秋水那麼漂亮,可是,被那樣的眼神看著,卻渾不自在似的,他再也忍不住:“你看什麼?”
“金兀,你娶了我,就真會退兵?”
“這!”
微笑起來:“金兀,我不知道別人會不會相信你.反正,我是不信的.兩國鋒,隻為利益,從來不曾聽過真有人不江山這種事.現在,宗老將軍去世,金國國力遠遠強於宋國,強弱懸殊之下,金國怎會因一區區子而退兵?你們打的主意,無非一邊是借和談的名義讓宋國貪生怕死的文臣武將放鬆警惕;一邊卻暗度兵馬,隨時開戰,攻個出其不意,一舉湊效……”
“這……”
笑得更加嫵:“金兀,你非要趙家天子親口許諾將我給你,無非是要藉此大做文章,昭告天下,讓人知道大宋天子的弱,並大肆辱嶽鵬舉.宗將軍一死,惟嶽鵬舉大勝金軍十五場,威名遠播,金軍所忌憚,唯他而已.你此舉,是要徹底他寒心,如此,就可以讓宋國原本就寥寥的數堅決抵抗將領寒心!隻怕趙家天子將我送來之日,就是你大舉進攻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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