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章一邊走，腦海中的記憶就漸漸了形。他想起了他的名字，他的出，他曾經在東宮和宰相府中度過的日日夜夜，那些曾經的快活日子，和七皇子叛變后那無數的酷刑……

他突然住了腳。懸壺巷、劫匪、假死藥、在陛下寢殿里……最后孤一人死在了冰冷的地上。

杜玉章打了個寒。他有些想起來了。

那一次死而復生，他的記憶也空白了幾日。直到鄭太醫將他喚醒，告訴他這神力卻是“救命不救病”。他若想要擺這深臟腑的頑疾，也只能……

“什麼人？你怎麼闖進來的！”

突然，一聲暴喝，驚醒了沉思的杜玉章。他茫然抬頭，看到一名大燕兵士舉著刀，惡狠狠沖他吼。

“你怎麼過來的？啊？這里不許進——你是不是跟那幫蠻子是一伙的？”

……蠻子？

杜玉章抬起頭，果然看到不遠，有幾名西蠻人騎著馬，與大燕士兵吵吵嚷嚷，似乎快打起來了。

“這是我們停放同袍尸的地方！不可能讓你們進去搜！你們西蠻人欺人太甚！”

“附近我們都找過了，只有這麼沒找過！才三天，杜先生不可能走那麼快！是不是被你們逮住，藏在里面？讓我們進去看看！”

“不可能！趕滾！不然……不然我就拼著軍法置，也要宰了你們！決不讓你們同袍英靈！”

兩邊口角升級，真的打起來了。有大燕士兵見形勢不好，已經騎馬往平谷關方向去報信了。

可這時候，已經出長刀，正準備手的那個西蠻兵，恰好往杜玉章方向看了一眼。他張大，眼睛突然亮了。

“杜先生！您果然在這里！”

“你是……圖勒……？”

杜玉章又是一個恍惚。這人他確實認識，但總有種覺，好像十分遙遠，是前世的事了。

“是啊，是我！杜先生，您沒事太好了！主聽說山谷里出了事，快要急死了！來，杜先生，我們趕回去見主吧！”

“主……是蘇汝？”

“對啊，還能是誰？”

圖勒大為驚訝——怎麼杜先生眼神直愣愣地，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但此刻，他也顧不得這麼多。反正看起來杜先生上沒傷，那就趕將他送回主邊。不然，主只怕要發瘋了！

“走，杜先生！”

二話不說，圖勒將他扶上馬，一拍馬屁就跑了。

“杜先生，您怎麼會被他們關在這里？這里可冷了，您的哪里得了？”

圖勒是蘇汝的伴當，早就知道蘇汝心里對杜玉章那點心事，在他眼里，這就是他們主夫人。因此，他特別關心了一句。

“沒什麼事，只是……”

只是他腦海中有點奇怪。似乎當年第一次死之前的事都能夠回憶起來，可之后的事斷斷續續，有點茫然。但是一提及，卻又能回憶出來……就好像許多回憶都被蒙著幕布，需要有人將它們揭下來，才能夠想起來似的。

他卻不知道，當初第一次死而復生后，因為有鄭太醫替他引路，有意識帶他的魂魄往回憶最深的地方轉，所以很快就都想起來了。最后，二人才回到大殿中，在李廣寧寢殿里還了魂。因此他魂魄回到后，記憶與之前沒什麼不同。

而這一次，杜玉章空空茫茫地昏沉三日，才算自己回了魂。別說沒人引路，他上服都換過了，連個能提醒他一下的件都沒留。若不是遇到了圖勒，他可能連可以找蘇汝幫忙都想不起來，又何論其他？

“哎呀，杜先生您別逞強了。您弱，我們都知道的。這一次在寒潭里呆了那麼久，回去快圖雅給您弄點草藥調理子。你不知道，我們主知道您不見了，都要急瘋了！我跟著主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他那樣……三天時間，主瘦了好幾斤，臉上那點都瘦沒了。聽伺候他的人說，他晚上本睡不著，騎著馬在附近轉。要不就晚地站在營地里向天邊……”

“……”

杜玉章心中一，眼前仿佛真的出現了一個人影。那個人也站在夜中，負手而立，似乎向外著什麼。然后那人回過頭，帶笑喚了一句“玉章”……

可那個人的臉卻好像蒙著一層布，什麼也看不清。

那個人……那個人是誰？！

為什麼只是想到他，杜玉章就覺得口一陣疼痛，難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