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結束,賀庭洲出來時,一個警衛員已經等候多時。
他站在不起眼的影,恭敬地鞠了一躬,低聲道:“首長晚上剛剛落地,請您現在回家一趟。”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賀庭洲拿車鑰匙解鎖,一副散漫的腔調,“今晚沒空。”
“首長明天一早就要回軍區了,他有陣子沒見您了,很掛念您。”
“掛念什麼。”賀庭洲十分孝順,“行程這麼趕就別來回跑了,大家都忙的,見一面死不了。”
“……”這位警衛員跟在賀司令邊多年,對自家這位太子爺的脾門兒清,普天之下敢不給司令面子的,除了他找不出來第二個。
警衛員頗有耐地勸說著:“首長這次回來,也是想跟您談談前陣子沈家的事。您打著他的幌子把人從紀委弄出來,事前不打招呼,事後好歹跟他代一聲。”
賀庭洲嘖了聲。
這話倒是沒錯。借了老頭兒的面子辦事,今天只好賞個臉了。
賀家至今仍住在部隊大院裡,門口有武警站崗,要經過層層盤查。
住在這個大院裡的無一例外都是大人,賀家在最顯貴的區域擁有一棟私人住宅。賀司令不常在家,平時就一個人一條狗,但家裡上上下下請了十二個傭人。
侍弄花草、綠地灌溉、掃地、桌子、給門口的羅漢松修剪枝葉……連杜賓犬的飯食都有兩個人專職負責,可以說是窮奢極侈。
不為別的,只因為這位大爺不喜歡太安靜。
因為這事,賀司令這些年沒被人指指點點,譴責作風不正。在他這個位置,最不應該讓人拿住話柄。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對這個獨子有虧欠,因此格外寵縱,只要不違法紀,什麼事都由著他。
賀庭洲的車開進院子,賀司令正坐在客廳裡,聽人彙報他最近的日常生活。
事無鉅細,連他一個月有幾次夜不歸宿都數得清清楚楚。
賀庭洲步伐懶散地進門,走到傭人旁邊,手點了點的記錄本:“趙姐學會懶了,昨天怎麼沒記呢。”
趙姐哦哦兩聲,趕忙在昨天的日期上打個鉤,接著對賀司令說:“昨晚也沒回來。”
賀司令一個淡淡的眼神,趕忙拿著自已的本走了。
賀庭洲在對面落座,長一搭,諷道:“什麼年代了,我還有個起居郎,你怎麼不把江山打下來給我做皇帝。”
警衛員連忙清了清嗓子,提醒:“慎言。慎言。”
賀郕衛上還穿著軍裝,濃郁莊嚴的深藍,肩章上佩戴著金松枝和三顆五角星,坐在那裡不必開口,便是一令人而卻步的威嚴。
賀庭洲那一亦正亦邪的氣質,和他就像兩個極端。
賀郕衛道:“沈長遠賄的案子,我聽說了,這裡面水深,別人都不敢沾手,你倒是有膽魄,打著我的名義在外面行事。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為沈長遠做了“擔保”。”
他一出面,鄭家想把屎盆子往沈長遠頭上扣,也得掂量掂量。
他說話的時候,賀庭洲低頭在手機上打字,訊息發出去,沒回音。他轉了下手機,沒所謂道:“大老遠回來找我算賬的?”
賀郕衛沉默片刻,到底是輕拿輕放了:“難得你對別人的事解囊相助,看來沈聿這個朋友,你得很上心。”
賀庭洲意味不明地扯了下,靠到椅背上。
“你說是就是吧。”
父子倆都不是話多的人,一件轟燕城的大事,三兩句說完,就沒的話題可講。
靜坐片刻,見他又看了眼手機,賀郕衛問:“最近經常在外面住?”
賀庭洲道:“我這個如花似玉的年紀,不在外面住,你才該發愁吧。”
“……”
賀郕衛:“我擔心你睡不好。”
“我床上的事,你就別心了。”賀庭洲懶不正經地,“有點邊界。”
“……”
一天天沒個正經樣子,賀司令鬧心得擺擺手:“行了,去哪去哪吧。”
“下次想見我提前預約,最近忙的。”賀庭洲食指勾起外套往肩上一掛,走了。
警衛員守在門外,見他這麼晚還要出去,說了句:“首長只在家待一晚,您不陪陪他嗎?”
“一把年紀還要人哄睡啊。”賀庭洲拉開車門,嗓音被夜稀釋得很淡,撂下一句,“自已克服一下吧,我小時候他可沒哄過我。”
一來一回,快兩個小時過去。
賀庭洲回到太和院,這座佔地一千六百平米的別墅,在深夜中比白天顯得更為空寂。
他不喜歡這種闃無人聲的安靜,狗聽見車聲跑到門口迎接他。
“人呢?”
狗搖著尾領著他往裡面走,上了二樓,一路走進臥室。
床上躺著一道細條條的影,黑髮散落在白床單,如流的墨。
睡著了。
霜序原本以為賀庭洲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等得困了,想回家來著,收到賀庭洲的資訊,就倆字:
【別跑】
只好撐著神繼續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霜序是生生被憋醒的,鼻子無法呼吸,本能地張開,慢慢掙扎著醒過來。
整個人都是懵的,還沒反應過來自已在何,賀庭洲鬆開鼻子的手:“來我這睡大覺來了?”
著氣迷瞪了幾秒,眼裡的惺忪才慢慢散去,開口時帶著困頓的鼻音:“……幾點了?”
“三點零一分。”
賀庭洲躺在旁,單手支頭,漫不經心的黑眸盯著:“了你鼻子一分鐘才醒,能憋氣啊。”
“學游泳的的時候練過。”
真夠狠的,凌晨三點住鼻子把醒。一點虧都不吃的資本家。
霜序眼睛,問他:“你要現在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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