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打的?”宋祥臣一路跑來,老頭子累的呼哧帶,每一次劇烈氣,都有一白氣從裡噴出。
“二咚!”宋祥臣開人羣,拉住趙有財的手,問道:“這是你打的,還是你侄兒打的?”
“誰侄兒啊?”韓仁在旁拽開宋祥臣拉著趙有財的手,然後一指趙軍說:“人家是爺倆兒!”
“啊?”宋祥臣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看趙軍、看看趙有財,而這時韓仁又指著趙有財,對宋祥臣說:“人家這爺們兒也不趙二咚啊,人家趙有財。”
“啊?”宋祥臣瞪大眼睛看著趙有財,趙有財尷尬一笑,卻聽宋祥臣喃喃道:“趙有財?屠牛……”
“爸!”宋長青忙一把拉住宋祥臣,將其拽出人羣,向其解釋趙有財化名獵虎一事。
宋祥臣聽完,並沒在意趙有財份,而是嚴肅地問宋長青道:“那倆虎都是二咚……不是,都是趙有財打的?”
“嗯吶!”宋長青道:“爸,咱讓他屯子那小子帶裡去了,人家我趙哥外號打虎天王。”
“別管天王、八王的。”宋祥臣一揮手,道:“趕,我找老韓頭子去!”
之前倆老頭兒吵架,要像當年一樣,以打虎敗來決定明年大隊書記選舉。
可等宋祥臣又進人羣,到趙有財邊時,卻聽韓仁揮著胳膊喊道:“咱都上大隊部,給咱傢伙事兒拿出來,咱敲鑼打鼓扭秧歌!”
“好!”
喊好聲震天,全堡子人涌向大部隊。
倉庫大開,鑼鼓樂分發,服裝、扇子、紅綢帶、豬八戒背媳婦的行頭被衆人瓜分。
扭秧歌有大場子、小場子之分,韓宋堡子一百多人人的大秧歌,是絕對的大場子。
只見兩隻東北虎躺在大隊部前的空地上,男老三十三四人爲一隊,兩隊在虎左、兩隊在虎右,他們並排前行,依次轉彎、轉圈。
行進間,扇子揮舞、綵綢搖曳,男老在鑼鼓樂聲中有節奏的扭著。
左邊兩隊由韓仁爲領隊,這老爺子男扮裝,將自己扮了老太太。他戴著頭套,腦後有假的疙瘩揪,他貓腰、扭著,拿著自己的大煙袋。
右邊兩隊由宋祥臣爲領隊,這老頭兒套上了豬八戒行頭,手揮著釘耙。隨著隊伍轉彎,宋祥臣慢了下來,他後一隊打頭的小老太太,也就是他老伴穿著一紅行頭,往他背上一躥。
宋祥臣哈哈大笑,揹著老伴兒左右搖擺著子,一步一步往前顛著,引得衆人開懷大笑。
雖然六十多了,但宋祥臣在家還幹農活呢,一百多斤的土豆子、大蘿蔔他都能背,何況八十多斤的老太太了。
但都是當爺爺的人了,宋祥臣背了一會兒就將老太太放下。可就那一會兒,讓老頭兒想起了曾經的歲月。
“爸!爸!”不知趙軍從哪兒弄來的紅綢帶,他胡地往趙有財腰間繫去。
“我不要!”趙有財百般推辭,但他是韓宋堡子的大功臣,大隊書記韓國正親自爲他繫上紅綢帶,熱地拉著他加了扭秧歌的隊伍。
熱和高興都是會傳染的,趙軍一開始是起鬨他爸,但自揮著扇子加隊伍,趙軍不自地隨著鑼鼓樂扭起來。
他不會扭,但也覺得熱鬧,喜悅的心由而外地迸發出去。
這一刻,所有人都忘記了煩心事、忘記了勾心鬥角,忘記了爭名奪利。
對場中人來說,若是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那也會是十分好的。
一個小時的秧歌扭下來,所有人都意猶未盡,但這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過了吃午飯的時候。
鑼鼓、服裝、道庫,韓國正宣佈解散,讓堡子人各回各家墊吧一口,然後拿著家裡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到大隊部幹活,今天要殺豬全堡慶賀。
這韓宋堡子以前吃過大鍋飯,有大食堂,有足夠的場地。
“老韓頭子!”宋祥臣追上要溜的韓仁,一把將其拽住,道:“你答應我那事兒呢?”
“我答應你啥啦?”韓仁笑道:“今天是咱堡子的大喜事兒,你就別總研究你那點兒小九九啦。早晨趙小他爺倆說了,甭管是誰打虎,咱堡子人能安居樂業就行了唄。”
“我……”宋祥臣被韓仁噎得說不出話來。
“你別我、我的啦。”韓仁手拿菸袋向虎牤方向一揮,道:“你要不服就這麼地,等我到家拉口飯,完了我上山給那黑老虎攆走!”
“我去你爹了個尾(yǐ)的!”宋祥臣怒道:“那特麼黑老虎是起秧子的,虎媽子死了,它自己就跑了,還用你攆啊?”
“哈哈哈……”韓仁大笑。
韓宋堡子靠山,不到四點太一落山,韓宋堡子大隊部前燈火通明。
四口十二印大鍋皆冒著熱氣,有烀的,有焯的,還有焅豬油的。
好幾十孩子圍著焅豬油的大鍋等著分油渣,今天大隊殺了兩頭豬,比過年還熱鬧。
焅乾的油渣用笊籬撈在大搪瓷盤上,熱氣一散,頃刻就被孩子們搶了。
大隊書記韓國正大手一揮,讓人切蘿蔔和麪炸丸子,給孩子們吃個夠。
醬豬頭、大蔥炒豬心、乾煸豬肺、熘腸,烀豬肝、肘子、苦腸蘸蒜泥,還有五花腸燴酸菜。
一道道殺豬菜上桌擺一圈,紅豆白米飯用盆裝著放在桌子中間,韓國正端起酒杯先敬趙有財。
今晚是趙有財人生中的高時刻,整個韓宋堡子的人都捧著他一個。
而此時永安屯趙家、李家、林家,永興大隊陶小寶家,還有山河林業局家屬大院,一號樓二單元一樓一門的楚安民家,都滿了人。
屯子、大隊那家去了那麼多人,多數都是去看熱鬧的,但楚安民家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來捧場的。
要不然,誰能沒事兒來局長家看電視啊?
晚八鍾,山河臺晚間新聞正式開始,楚安民略帶激地盯著電視屏幕。
隨著一則則新聞事件播出,時鐘已走到了八點二十七分,爲時半個小時的晚間新聞即將結束。
楚安民臉有些不好,忽然主持人道:“近日,在山河林業局永安林場,一村民家中的驢被東北虎咬死。”
主持人話音落下,鏡頭一轉,悉的場景出現在楚安民眼前。
那是靠山屯北山,他在那裡裝失驢老漢接了採訪。
可讓楚安民沒想到的是,畫面裡出現的不是他,而是馮金貴。
“我那天放驢子,就走到這旮旯……”
電視裡,馮金貴說著質樸的話語。電視機前,楚安民卻傻了眼。
很顯然,電視臺將對馮金貴的採訪做了修剪,一些不得的話都被剪掉了。
隨著鏡頭一轉,屏幕裡又出現了主持人,只聽道:“永安林區保衛組得知況後,爲避免東北虎危及人民羣衆的生命財產安全,副組長趙軍親自帶人前往事發地對東北虎展開抓捕,併功將那隻東北虎捕捉。”
然後,鏡頭又是一轉,出現了一隻耳被五花大綁的畫面,但沒有任何人的採訪鏡頭。
楚安民:“……”
李寶玉等人:“……”
鏡頭再轉,主持人道:“如今被捕捉的東北虎已經得到了妥善安置,在此我們要謝永安林場保衛員同志們的辛苦付出。而在這次採訪的最後,本臺記者無意中捕捉到了這樣令人的一幕。”
這時,屏幕中出現了趙軍著往馮金貴兜塞錢的畫面。
同時,主持人的畫外音響起:“畫面中向馮大叔兜裡放錢的,就是帶隊捕捉東北虎的永安林場保衛組副組長趙軍同志。
從畫面中,我們可以看到,趙軍同志放錢的舉並沒有讓馮大叔察覺,我們的錄像機也是無意間捕捉到的這個畫面。
趙軍同志用自己微薄的薪水,爲馮大叔送去了關懷和安。事後,本臺記者蘇香蓮就此事對趙軍同志進行了採訪。”
這一刻,在王蘭、楚安民等無數人驚訝的目中,趙軍在一棵大紅松樹下,對著話筒說道:“其實我沒有想說的,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
“趙軍同志。”蘇香蓮未出鏡,但的聲音出現在屏幕裡,只聽問趙軍說:“那二十塊錢是你半個月的工資吧?”
“差不多吧。”屏幕裡的趙軍淡淡一笑,道:“但說是我半個月的工資,我更想說那是我的一份心。因爲我相信,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世界將變好的人間。”
鏡頭切回演播室,主持人聲音中帶著一激地說:“趙軍同志說的太好了,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世界將變好的人間。”
說著,主持人拿起面前的新聞稿,道:“以上就是今天《晚間新聞》的全部容,謝收看,我們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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