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朱正等人說了很多方晟的逸事，都是方晟從未在家人面前提起的，或是避免自夸，或是篇幅太長，或是怕家人擔心。這幾位口才好，又在基層鍛煉出酒桌經驗，將方池宗等人聽得既驚心魄，又揚眉吐氣，緒被調得的。嚴華杰、楚中林酒量過人，又擅長勸酒，方池宗和方華哪吃得消他們又是著力奉承，又中猛灌迷魂湯，好言好語迷得團團轉，很快就喝得醉熏熏。

方晟坐在旁邊只顧喝茶，其實跟剛才容上校一樣高興。

兄弟們鉚足勁陪家人，就代表他的面子，從這個角度講，他寧愿父親和哥哥大醉一場，凸顯朱正等人的誠意。

快結束時趙堯堯打來電話，已回到三灘鎮，沒見到他，朱正等人也不在，以為參加活。方晟試探問有沒有陪母親吃飯，冷冷道都沒胃口。他心一沉，暗想又是不歡而散。遂立即過來，下午陪肖蘭逛逛景點。愣了愣，責怪地問是否上午來的，為何上午沒通知方晟笑道怕影響你們談話嘛。

下午方池宗父子倆呼呼大睡，朱正等人在屋外邊打牌邊照料。方晟和趙堯堯則陪著肖蘭到龍王廟、海河橋、十里灘涂等景點游玩，一路上主要是方晟滔滔不絕，趙堯堯表淡然，親地挽著他胳臂，很說話。

肖蘭終究忍不住，道：“小晟，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關系定下來，哪怕先辦個訂婚儀式，雙方家長悉一下，心里踏實些。”

方晟苦笑。

問題就出在這里：白翎不能結婚，趙堯堯家里堅決反對，婚姻大事看來一時半刻解決不了。

“嗯，盡量吧。”他含糊其辭。

肖蘭很不滿意。上午從嚴華杰里打探到趙堯堯好像已不上班，這段時間就住在三灘鎮，在縣城也有套房子，那是兩人回城時住的。也就是說，兩人早就公開同居了，卻遲遲不結婚，那算什麼

不跟兒子啰嗦，索沖趙堯堯說：“趙姑娘，你認為呢”

趙堯堯淡淡道：“我們就這樣在一起很好啊。”

白翎跟兒子在一起也很好啊傻丫頭，哪知道男人的心說變就變，沒張結婚證拴著怎行

肖蘭道：“婚姻不僅僅是你倆的事，還關系到兩個家庭，婚前彼此不悉，婚后呢大家還能走走，再說你們早晚要生孩子，總不能未婚先孕吧”

“媽別說了”

未婚先孕四個字了方晟敏的神經，當即沉下臉打斷肖蘭的話。

趙堯堯覺得他態度不對，連忙歉意道：“伯母，我們會考慮的。”

見一付不食人間煙火、冷清孤僻模樣，哪里象能生孩子的樣子，肖蘭不由嘆了口氣。

回到夾子，方家父子已醒來，朱正等人正陪他們到附近景點閑逛。坐著喝了會兒茶，等到快天黑才回來，當下商議一番，決定回三灘鎮。

一路經過沿海觀帶，風電配套企業廠區，以及重新規劃后的數條經濟帶，連不懂經濟的方池宗都看得出生機的景象。而當朱正介紹說這都是方晟數年來的規劃和心，方家人均為他發自心的驕傲。

晚宴在三灘鎮最好的九隆酒家，肖翔也特意從城里趕過來，還帶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妮婭

沿海觀帶項目已全面進施工階段，怡冠第一階段工作基本完，剩下的事無非是嚴格按照合同分階段付款，并控制工程進度，監督方案實施況。妮婭計劃周六到三灘鎮與領導小組員道別，周日回省城準備材料，下周一向發改委領導述職。

下午怡冠項目組員已陸續來到三灘鎮，告別晚宴也設在九隆酒家。

當晚分兩個包廂，領導小組和項目組員坐一起，方晟這邊則是家宴形式，不過比中午多了肖翔、趙堯堯和妮婭。

對于妮婭，方池宗事后聽仲旭嘮叨過，說是怡冠投資公司總經理助理，若按以前行政級別，相當于副廳級況且單在黃海就手握百億資金，可謂權重位高的人。

不過趙堯堯好像有這個本事，任何氣質的孩都不住獨特的氣場。仿佛一朵俏然屹立的白蓮花，總是寂寞而孤傲地默默開放。

由于中午喝多了，方池宗和方華明顯酒力不支，但肖翔晚上剛加，而且隔壁領導小組和項目組員過會兒就有人來敬酒，以及其它包廂聽到消息的老板們，紛紛拎著酒瓶跑過來“專程敬方書記”，一來二去又喝了不。

趙堯堯拿果敬妮婭，謝上次讓方晟去香港的事，并輕輕說了句

“黃勝教授很關心你”。妮婭大驚，黃勝曾任華爾街國際投行副總裁，在風投、證券等方面有舉足輕重的影響，自己也有幸得到過他的指點。趙堯堯如何認識他

當下兩人悄悄聊起來，然后話題越聊越深，干脆手挽手跑到外面僻靜去了。方晟看得好笑，沒想到格迥異的兩個孩居然如此投緣。

聞訊趕來敬酒的振峰紫菜廠廠長本來已喝得不，借酒意大聲說：

“方老爺子，今天我可得說幾句心里話方書記在咱三灘鎮時間不算長，包頭包尾四年而已，但這是怎樣的四年原來三灘鎮三嘆鎮，又偏又遠又窮，咱這些大老爺們進了城都不敢承認自己是三灘鎮的現在呢，新建廠房比其它幾十個鎮加起來還多，鎮區擴了兩三倍，工廠全部遷出居民區，污染沒了，空氣好了，老百姓手里有錢了，這樣的干部誰不擁護”

“對，對”老板們紛紛好。

他繼續說：“再拿咱振峰紫菜廠來說，原來我只是小小的車間主任，廠子效益不好，我一個月只拿八百多塊，在親戚朋友面前抬不起頭呀后來呢，在方書記主持競聘當了廠長，別說廠領導，如今普通工人每個月起碼兩千以上”

有人問：“你這個當廠長的拿多”

他支吾道：“不多不多”

“多乎者也不多也，原來他沒醉啊”

大家笑著繼續灌他喝酒，歡聲笑語間方晟也很。這些點點滴滴在他工作經歷里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卻改變了別人的人生軌跡，老百姓都一點一滴記在心里。當干部主政一方，不就是追求這樣的效果嗎

吵吵鬧鬧中無論是方池宗，方華，還是肖蘭，切實到三灘鎮從干部到百姓對兒子的尊敬，并非因為他級別越來越高，而是真正嘔心瀝，把老百姓利益放在心上，將三灘鎮經濟發展起來，這一切來之不易。

難怪方晟連續幾個春節都沒回省城，而在三灘鎮度過，要當好一方父母，不象想象的那麼容易，之前方家只看到他跟兩個孩子糾纏不休，殊不知那只是工作生活中極小的浪花。

酒，越喝越多，起初方池宗和方華還拿著分寸，后面隨著氣氛高漲，緒激，哪控制得住自己，小杯換大杯，大杯換酒壺，醉得一塌糊涂。

大伙兒喝得東倒西歪之際，妮婭才重新面，趁敬酒機會悄聲道：

“下周一中午到省城找我。”

“為什麼”方晟旋即明白原因，想借回報工作機會讓他跟姜主任見面，而姜主任上次已答應去見何省長，當下重重點了點頭。

將方池宗等人安置到酒店，朱正等人吆喝著洗澡按，妮婭和工作組員則趕回縣城，趙堯堯紅臉不準方晟當眾進自己住的快捷酒店，沒辦法，他在街上溜了半圈才悄悄進去。

“你跟妮婭聊什麼，在外面那麼長時間”對于妮婭，他實在不太放心，知道的太多了，隨便泄一個足以令趙堯堯心灰意冷。

“票啊，其實回國也私下在玩，但業績不是太好，說華爾街的土壤不適合a。”

“你呢”

趙堯堯自信地笑笑，沒說話。

有回方晟中午休息時看盤，票跌得讓人心都涼了，卻無于衷，似乎沒買票似的。而之前似乎說過買了七八百萬，意味著每跌一個點就有好幾萬元損失。

“快割啊，不然虧大了”他焦急地催促。

要是換白翎肯定罵他“笨蛋”，趙堯堯卻是另一種風格，淡淡說“你不適合炒”。果然快收盤時行陡然反轉，指數全面飄紅，從此他再也不敢指手劃腳。

“喔，我知道老婆一定賺翻了”從香港回來后，方晟就改稱“老婆”，在他反復要求下，也答答他“老公”。

“最近大盤不好，過段時間才能加大投資，”說，“我已答應幫妮婭理財。”

“你幫理財”他難以置信，“可是華爾街”

“黃教授早說過天賦不行，而炒需要投很大力，分析和研究大量數據，以目前狀況哪有時間只能委托我了。”

說得輕描淡寫，然而要贏得經歷過華爾街驚心魄易、見多識廣的妮婭信任，方晟實在想不通趙堯堯如何在極短時間展示自己的能力。

“那麼上午談得怎樣”

方晟見避而不談與母親見面的況，只得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