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桶放在劉阿姨的門邊，借著屋里的燈，侯衛東這才看清了劉阿姨的相貌。滿臉紋路，皮蠟黃，頭發花白，蒼老得厲害。

高長江并沒有退休，按照益楊習慣，他的人一般要小上幾歲，不過就是五十來歲。想到這一點，侯衛東嚇了一跳，劉阿姨和母親劉芬年齡相仿，母親看上去至比劉阿姨年輕十到十五歲。

站在門口客氣了兩句，侯衛東回到了寢室。經過一番打掃，這個一室一廳的寢室看上去順眼多了。他取過才買的青林茶葉，用白瓷杯泡了熱茶，就站在走廊上，欣賞起上青林山的夜。

客觀地講，這上青林山鄉政府小樓修得還真不錯。站在走廊上，視線極為開闊，視線盡頭是一“凹”形的山峰，幾顆閃亮的星星就懸在山頂上。

站在走廊上，品著味道還不錯的青林茶，聽著各種小蟲胡地著。一順著山谷吹上來的山風，將樹葉弄得嘩嘩直響，帶來了一陣清涼。

第二天，侯衛東起得很早，他在上青林老場鎮走了一圈。清清楚楚地將老場鎮看了個清楚，早上的上青林鎮，比夜晚要可得多。有兩家早餐店，東面一家是豆花館子，西面是一家稀飯饅頭店。侯衛東坐進了豆花館子，豆花飯是益楊特有的早餐。一元錢一份，實惠而味，是學生們和工薪階層的最。

上青林豆花館只有四、五張桌子，一張長桌上放著一排佐料碗。有鹽、味、花椒、蔥粒、蒜泥、紅海椒、青海椒、豌豆粒、用花椒煮過的菜油等等，由著自己的口味進行組合。侯衛東自己手調了小半碗作料，然后舀了一碗飯。

豆花扎實細，而有勁，加上調料組合得好。侯衛東兇狠地吃了兩大碗飯，額頭上已沁出了一圈汗水。

豆花館子走進了兩個人，瘦漢子熱地道：“高鄉長，這麼早就上山了。”他對著里屋喊道：“堂客，給高鄉長打一盆水來，弄一塊新巾。”

高長江是一位瘦高的黑漢子，兩鬂花白，神極好。當盆子端出來以后，他也不客氣，就在街道旁洗了臉，汗水。

坐下來以后，高長江道：“還是老一套，一人一碗豆花，二兩酒，有沒有鹵菜或是蒸菜。”瘦漢子利索地盛豆花，又道：“昨天我鹵了腸，香得很。”

高長江點頭道：“來，切三兩。”金黃的鹵腸端上桌子，他對另一位面相嚴肅的漢子道：“秦所長，在上青林就數姚瘦子的井水最好，點的豆花也最綿扎。縣委趙書記到了上青林，一定要到這里來吃這兩樣。”

秦鋼是青林鎮派出所所長，去年底從益楊縣公安局一科調到青林鎮派出所。三十四歲，當一科副科長已有六年了，只是一科科長和他年齡相仿，占著位子，他始終升不上去。青林鎮立派出所之時，他便從局里調到了青林鎮。他天生一副冷面孔，取過筷子，夾起一塊鹵腸，細細地品了一會兒，道：“不錯。”

兩人專心致志地吃了起來。

侯衛東此時已知道高長江就是工作組的組長。只是劉阿姨的形象和高長江相差太大，很難重合在一起，他把瘦漢子招了過來，輕聲道：“高鄉長那一桌多錢，我一起結了。”

瘦漢子憨厚地笑了笑，道：“十元錢。”

侯衛東結賬以后，瘦漢子就道：“高鄉長，賬已經結了。”

高長江看了看侯衛東，臉上出一笑容，道：“你是侯衛東？”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擺了擺手，道：“你還沒有領到工資，怎麼能讓你來付錢。姚瘦子，不能收他的錢，聽到沒有。”

侯衛東連忙道：“高鄉長，我先走了。”說完，就飛快地溜了。高長江站在小店旁，只見到侯衛東的背影，跺了跺腳，道：“這個娃兒，跑得倒快。”

回到小樓，侯衛東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整棟樓安靜如昨夜。底樓有一間屋掛著工作組的牌子，卻是鐵將軍把門，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池銘提著菜籃子從大門外進來，看見侯衛東，道：“今天不趕場，只有幾家賣菜的，賣完了就要走。你如果要自己開伙就趕快去買，要到伙食團來吃，提前給我講一聲。”

侯衛東猶豫了一下，心道：“在伙食團吃飯，十有八九就是我一人，孤男寡長期在一起，肯定要被人說閑話。”打定了主意以后，道：“以后我還是自己開伙，但是今天我還不行。陳大姐的商店沒有電炒鍋，今天去山下進貨，晚上才能回來。”

池銘道：“你還是找田秀影去買些飯票，哪一天不想煮飯，可以到伙食團來說。今天中午我做紅燒，你早點過來。”

正說話間，高長江、秦鋼、李勇就走了進來，高長江看到侯衛東站在底樓，道：“侯衛東，開會，你也來參加。”

會議室就是底樓最左端，這是一個類似于課堂的會議室，唯一不同的就是講桌變了三張并在一起的桌子。高長江和秦鋼相互推讓了一番，高長江坐在了主席臺的正中間，秦鋼坐在了右側。

過了一會兒，習昭勇、田大刀、李勇以及十幾個不認識的村民走進了會議室。

李勇坐在了侯衛東的旁，他親熱地道：“你的酒量真是不錯，昨天習公安喝醉了。”侯衛東苦笑道：“昨天我也醉得不行，本記不起怎樣回的家，現在頭還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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