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不愿意輕易談論黃子堤,不過在私場合,聽一聽年輕新銳對時政的看法,也有好,于是他并沒有阻止他們。
任林渡快,他本人也意識到這個缺點,喝得幾杯酒,加上在座諸人都是老同學老朋友,江山易改,本難移,話道:“我聽朋友說,易中嶺被關在公安局之時,是劉坤親自去督陣。現在易中嶺跑了,劉坤盡管是代表黃子堤,面上也不好看,還得負一定的責任。”
杜兵給侯衛東當過書,從其上學到不本領,在省委組織部很快站穩了腳跟,如今已經從電教室調到了省委組織部辦公室,是很有希的后備干部。他為人沉穩,聽著眾人議論,不作評論。
晏春平的偶像就是杜兵,每當想到杜兵的位置,他心里就充滿了激,暗道:“杜兵以前就是縣城里的小干部,現在能到省委組織部工作,一步登了天。杜兵能有好前程,我也應該有。”他不斷地向杜兵敬酒,說著些親熱話,拉近兩人的關系。
喝完酒,侯衛東上了杜兵,兩人一邊散步一邊聊天。
“小輝工作調辦好沒有?”
“省里新立國資管理局,從各部門調了些人,小輝趁著這個機會,調到了省國資局。”
聊了一會兒雙方的近況,侯衛東問道:“我看你似有話說,是不是近期沙州有人事調整?”
杜兵道:“到底是老領導,我有什麼心事都瞞不住你,這事我也只是偶爾聽到,或許是謬傳。”
侯衛東夸道:“你比以前穩重了。”
杜兵嘿嘿笑了笑,道:“老領導說得不錯,我列席參加了部委會,黃子堤將于近期調到省農業廳當副廳長,正廳級待遇。”
一切都在侯衛東猜想之中,省紀委在沙州暗訪了一個多月,此時調黃子堤到農業廳,就有些意味深長了。極有可能是查到黃子堤有什麼問題,然后采用調虎離山之計,將黃子堤調離沙州,相關部門就可以從容調查。
“誰來當沙州市長?”
“現在還未定下來,有爭議。”
沙州是嶺西全省第三大市,市委書記和市長的位置就很被看重,沒有省里主要領導點頭,從外圍手基本上沒有希。
以前侯衛東為了接近蒙豪放,費盡了腦筋,花了不力,這才打了蒙豪放的外圈,誰知湯剛熱,蒙豪放調到了中央。現在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與副市長侯衛東隔了一層玻璃,如果要達到以前的關系,將是一場新的長征。
與杜兵分手后,侯衛東步了新月樓大廳,突然覺得心有些疲憊,嘆道:“無止境,一級一級往上爬,何日才是個盡頭。”這種心境,從參加工作以來還很有過,往日皆是一心想著如何向上發展,今天覺得仕途就如人的,永遠都沒有盡頭。
到了家里,兒小囝囝正在一本正經地畫畫,小佳翹著屁地板,見了侯衛東,站起來,道:“為了這個正級,任林渡斗了十年,總算得償所愿。”
“一山還有一山高,人的愿永無止境,得償所愿還早得很。”侯衛東坐在兒旁邊,嗅了嗅發梢的香味,看著充滿趣的畫,只覺家庭十分溫馨。
小佳把手放在侯衛東寬厚的肩膀上,道:“廠里與嶺西汽車廠聯營以后,爸也得回家。今天他來找了我,說是還要到廠里去。”
張遠征被返聘到廠里以后,工資很高,更重要的是,他在廠里很尊重,無論走到哪個車間都被人稱為“張工”。在廠里工作了幾十年,退休后才獲得榮譽,他很這狀態,樂此不疲。
侯衛東道:“以前沙州農用車廠是屬于市屬企業,朱言兵是有求于我;如今了嶺西汽車廠的車間,我說話不一定管用了。既然退了休,爸就應該在家里福,何必頂著滿頭白發去上班。”
小佳道:“恐怕我爸覺得在工廠上班才是福,你這個當婿的,還是要滿足老丈人的愿。”
侯衛東道:“朱廠長很會理關系,他到了嶺西廠,也會將這些關系向嶺西廠講。如果想將爸爸留在廠里,自然會留,不會讓我開口。如果需要我開口,不留也罷。”
小佳也覺得有道理,道:“我再勸勸他,別去上班了,實在想做事,我們送他幾臺機床,他自己去當廠長。”
侯衛東忙道:“火佛煤礦都被人查了無數次,現在又開機械廠,你是讓爸消遣,可是在別人眼里就是經商辦企業,而且恰好是我分管的范圍。”
小佳把頭依在了侯衛東肩膀上,道:“聽小道消息,黃子堤與易中嶺一起搞了許多錢,要進監獄。當是高危行業,這幾年沙州干部進監獄的也不在數,劉傳達副市長、財政局老孔,至有十來人了。我們現在也不缺錢,知足常樂,你別太在意仕途上的升遷。”
轉眼間過了元旦,2003年昂首地來了。
新年第一起震沙州場的消息就是市長易人。黃子堤調到了省農業廳任副廳長,市委副書記寧玥出任代理市長。寧玥為代理市長,意味著市委副書記的位置便空了出來,于是,凡是符合條件的員們便起了腦筋,這種競爭是沒有硝煙的戰斗,異常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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