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接替了大哥的位置，兩人各撿棋子準備重來。當落下幾子以后，他習慣去拿水杯。手剛出，他意識到這不是在辦公室，沒有書為自己泡茶，就起去泡茶。在柜子里，找到一包撕開口子的綠茶，這是一包市場上隨可買到的極便宜的地，名為老鷹茶，最大的特點就是勁大，最大的優點是便宜。侯衛東喝慣了上青林最好的明前茶，喝著老鷹茶，只覺得鄙刺口，他不由得心中慨：“俗語說的好，由簡奢易，由奢儉難，喝慣了上青林明前茶，喝起大哥的老鷹茶，真是難！”

下了二十余手，棋盤形勢又不利于侯衛東。在侯衛東苦思冥想之時，蒙厚石悠閑地問：“這次到廣州，有什麼收獲？”離開了政府書長崗位，蒙厚石將西服徹底丟進了柜，穿上了綢外套，還將皮鞋換了平底手工布鞋，很有幾分仙風道骨之。

侯衛東道：“每一屆廣會沙洲都沒有落下，算是例會，至于收獲就是說不清楚的事。像我們這種陸城市，參加這些活利大于弊，要走出去，就得有走出去的路徑和準備。”

“你什麼時候去省委黨校？”

“隔幾天就要去黨校讀書，廣會的事給部門去辦。唯一讓人不安的是‘非典’。”侯衛東停頓一下，道，“香港、廣東在鬧‘非典’，據說這種新型傳染病通過空氣傳播，傳染強，沒有特效藥。我發現那邊的市民比較恐慌，街道上不人都帶著口罩。組團去廣會，最大的問題就是怕染病。”

蒙厚石等到侯衛東落子，他基本上沒有思索，飛快地應了一子，道：“我退下來閑來無事，天天研究報紙。機關就是好，各類報紙多，資訊富快捷。從報紙上綜合得來的印象，我判斷廣東的‘非典’是個大麻煩，搞不好，會引發地的連鎖反應。”

“蒙叔也是這樣想？”

“看來我們兩人想到一塊了。姬程管衛生，我估計他本沒有想到這事。他心思沒有在工作上，老是往嶺西跑，機關里都知道他在盯著常委的位置。哈哈，我無職一輕，到能聽到些真話。”

侯衛東不愿意隨便議論班子里的另一位副職，又想聽聽蒙厚石這種老機關的看法，道：“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姬程想進常委，我也想進常委，蒙叔有什麼高見？”

蒙厚石道：“嶺西質最大的問題是干部提拔的方式，我們是通過組織部門來選拔干部，這其實和千年以來選拔干部的方式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是技上不同。這種選拔方式最要命的問題是如何評價和判斷干部。評價和判斷干部分為兩個方面：第一，在信息傳播過程中，信息會變形走樣，領導接收到的信息不一定是真實信息；第二，就算上級領導和組織部門接收到了完整準確的信息，還存在如何解讀的問題。小人們鉆營，除了結黨和行賄以外，最喜歡的招數就是不斷向領導傳播利于自己的控制信息。”

侯衛東在最基層工作過，又當過領導書，了解制的弊端，對蒙厚石所說深以為然，道：“所謂向領導匯報工作、制造假數字、在上臉，本質上都是控制信息。如果場競爭僅限于此，其實還算健康。最能打擊干部心的其實是不規則競爭，手段之多，用心之深，都讓人覺得可怕又悲哀。”

蒙厚石與省長朱建國關系深厚，通過蒙厚石的關系，侯衛東極有可能搭上朱建國的線。如是以往，他十有八九會毫不猶豫就要用這條線。如今他步廳級行列，見多識廣以后，反而越來越謹慎。在省里形勢還不太清晰時，輕易越過周昌全去搭另一條線，是禍是福還真說不清楚。

蒙厚石一直在揣侯衛東的心思，他默想一會兒，接連落下幾枚棋子，迅速攻破了侯衛東構筑的防線。

在侯衛東苦思時，蒙厚石風清云談地開始喝茶，道：“我吃掉了你四顆棋子，你費心布下的棋就了廢棋，棋盤上形勢不明時，搶先位置，永遠不會錯。從沙州現在的局勢來看，若是讓其他人占了常委位置，你就失去先機。做再多的實事，所有群眾都擁護你，也不能挽回損失。”

擔任副市長以后，侯衛東為了解決國有企業普遍虧損、群事件不斷的難題，深基層，敢于攻堅克難，卓有就。人的力和力都是有限度的，埋頭于工作，他朝省里跑的時間相應就了。

蒙厚石是市政府的旁觀者，幾位副職的靜他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馬有財與市委書記朱民生越走越近，姬程有一半的時間在省里活，錢寧是無黨派人士，也有他自的優勢，唯有侯衛東陷無休止的矛盾之中。他將場看得太，又頗為欣賞侯衛東，今天是有意提醒侯衛東。

對于蒙厚石這種經歷曲折富的老同志，侯衛東還是很看重，但是他沒有將自己的心思完全解刨出來，道：“在寧玥沒有真是當選市長前，很多事暫時定不下來。蒙叔剛才所說的很有道理，我要好好消化。”

晚餐開始時，已過了《新聞聯播》。蔣笑用開瓶將紅酒打開道：“這是從法國直接進口的葡萄酒，不是國灌裝，絕對正宗。”

這句話如此悉，侯衛東愣了愣，稅后想起廖沙曾經說過這句話，笑了起來，蔣笑道：“你笑什麼，我說的可是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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