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侯衛東清晰的聲音：“許局長，不好意思，忙了一天，晚上還來打擾你。今天的方案中有重大疏忽，沒有提到懷孕婦哺期婦還有殘疾人，這三類工作人員應該到保護，不參加防治‘非典’的工作，要在預案中明確這一點。”

許慶宦蓉反問道：“如果們自愿參加呢？”

侯衛東明確表示：“自愿也不行，們必須保護。另外，也要提防有人鉆政策空子，凡是請假必須有縣級及縣級以上醫院的證明，所以單位要簽字蓋章。”

放下電話，許慶蓉趕回到衛生間，用熱水沖微微發涼的。早就聽說副市長侯衛東是一個愿意做實事且又能做實事的人，這兩天實際接以后，總算知道所言非虛。作為愿意做事的部下，遇到這種敢拍板的分管領導是福氣，若是工作作風漂浮的人遇到這種厲害的領導則夠喝一壺。

又一陣手機鈴聲吃起，許慶蓉嘆息一聲，這一次也沒有馬上到客廳接電話，仰著頭，迎接急速向下的熱水，任由手機鈴聲在外面反復響著。洗完以后，許慶蓉課著浴巾走到客廳，手機有四個未接電話，都是副市長姬程打過來的。

看著姬程的名字，許慶蓉遲疑了一會兒，返回到衛生間，對著鏡子打理自己的臉。歲月不饒人，往日麗的容不知不覺打了折扣。長久地對著鏡子，單從臉上的每個部位來說，比如眼睛、鼻子、等，都和時代相差不多，可是也不知什麼原因，集中在一起，再也沒有青春的味道。最顯眼的是脖子，以前修長的脖子變得松松的，越看越難看。

收拾前任防非工作的爛攤子 視察“非典”隔離點（二）

拉開化妝柜，里面是一排排的各式小瓶子，多數都是彎彎曲曲的外國字。做完了頸部的護理，才慢慢出去接了電話。

“姬市長，你好，我是許慶蓉。”

姬程躺在病床上，一只腳被固定著，吊在床上，他抑著火氣，道：“我打了四個電話。”

許慶蓉道：“手機放在客廳里，我在洗澡，沒有聽見。”覺得自己確實有些冷淡，便提高聲音，笑問道：“姬市長，傷勢如何？”

“還是你過來那天看到的樣子，等做完手，至一年才能拆掉鋼針。”姬程嘆息道：“沒有想到，我也了廢人一個。”

許慶蓉安道：“姬市長肯定能恢復得很好。”

姬程說了會兒閑話，這才道出了打電話的主要意圖，道：“省人民醫院李院長為了我的事費了不心，他有個親戚也是業專家，想過來找你聯系業務，你接待一下。”

許慶蓉早就猜到了姬程打電話的容，心里格外厭煩，語氣上沒有表現出來，道：“姬市長，到時你讓他來找我。”遲疑了一下，道：“今天下午開了防非工作會，侯市長對防非藥品、藥的采購作了嚴格要求，必須走正規渠道按程序采購，發了會議紀要。”

姬程在省政府工作多年，關系網寬，介紹了不嶺西商人到沙州各醫院，許慶蓉能辦盡量辦，此時由侯衛東代管，且發了狠話，這就讓到格外為難。

“與侯市長比起來，姬程既不愿意辦實事，又太他媽的貪婪，一點沒有分寸！我要和他保持距離，如果被他完全控制，說不定要壞事。”許慶蓉此時被夾在兩個領導中間，只覺心中了一塊鋼錠，始終無法正常呼吸。

放在桌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在安靜的環境中，聽得人心驚跳。許慶蓉一個大步過去，拿起手機，看亦未看，就塞到了沙發墊下，這樣一來，手機響聲明顯小了許多。

許慶蓉將自己變了鴕鳥，當鈴聲終止，長長地了一口氣。稍事休息以后，終究覺得不妥當，還是將手機拿了出來。當看到是侯衛東的名字，松了一口氣，沒有遲疑，馬上回了過去。

“許局長，這麼晚還打擾你，實在不好意思。”

許慶蓉道“抱歉，手機放在客廳里，沒有聽到。”

時間太晚，侯衛東沒有寒暄，道：“想到最重要的傳染病醫院設施設備不齊，心里總不踏實。明天我們第一站就到傳染病醫院，財政局季局和采購中心老湯都要跟著參加。”

“好，明天什麼時間？”

“現在定不下來，明天再說吧。到了傳染病醫院，我要看最真實的況，千萬別糊弄我。”

“那當然。”

“好，不打擾了。”

侯衛東給許慶蓉打完電話，就將手機放在桌上，不準備再打電話。他將電視音量稍舟調大，隨手換臺時，猛然間在電視里出現一個畫面，這是沙州電視臺的節目，郭蘭作為沙州大學的組織部長在臺上講話。畫面稍縱即逝，侯衛東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郭蘭的近景以及講話的聲音。

隨后，又是另一條新聞。侯衛東坐在沙發上，慢慢地點燃一支煙。在忙忙碌碌之中，時間過得真快，他腦中只繃著“非典”這弦。此時靜下心來，獨一室，突然間看到藏在心的影，頓時便如電一般。

俗話說，老房子失火更加猛烈，侯衛東這個年齡倒還算不上老房子，可是這一次與郭蘭的卻是迅速燃燒起來，溫度如在地底燃燒的煤層，看不到火焰，卻十分熾熱，雖然大雨狂風也不熄滅。經過多年歷練，他控制緒的能力比年輕人強得太多，但是他只能暫時控制緒，卻無法將永遠深鎖在心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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