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男人站在窗戶裡，面無表，像一尊雕塑，靜靜地看著。

許靜安靜靜地回過去。

看不清臉，只能看到面異常蒼白的一團，那是特別驚悚的蒼白。

隔著褐茶的玻璃，覺到重重寒意，竄上四肢百骸，像一坨冰塊，進心臟。

風聲“嘶嘶”的，瞬間將拉回那年。

風比現在更厲害，在窗戶上盤旋著，順著窗戶的隙嗚咽著鑽進屋子，當時頭疼裂。

他不發瘋的時候看起來人畜無害，脆弱又可憐，發瘋的時候……低著頭，著眉，睜著一雙猩紅的眸子，就那樣死死地盯著你。

快八年了，他經歷過更多暗的心世界，會不會比以前更加變態、更加瘋狂？

跟一個正常人，你可以講理，跟一個瘋子，哪有理可講？

外婆和老師都說，不要恃強凌弱，看到有需要幫助的人，能幫就幫。

出於憐憫，用計幫宋祖暘趕走那幫混混，把遍鱗傷的他送到醫院。

只是順手做了一件好事，沒想到給自己招來那麼大的禍事。

時候的，蠢而不自知，經歷過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後，不會再出手。

有什麼比小舅舅的健康更重要呢？

許靜安靜靜地看著那個黑窗戶，與玻璃後面的人對峙著，過了一會，慢慢轉，攔了輛計程車，離開那棟讓覺窒息的別墅。

回到酒店，將門反鎖，把窗簾拉得不，在房間裡睡了個天昏地暗。

這一睡就是三個多小時，醒來時已是晚上七點。

開啟床頭燈，看著溫暖的燈投出來的影，竟出奇的平靜。

當年捅了宋祖暘兩刀，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流著眼淚，“媽媽，你怎麼也這麼對我？”

那分明是雙年的眼睛，眼神清澈明亮，看起來怯怯的，和後來他陷瘋狂時那個面容猙獰的人，完全就是兩個人。

可他們同時住在一個裡。

警察把小舅舅抬出去後，送到最近的醫院。

那瘋子一刀捅在他肚子上，一刀捅在他上，被抬出去的時候，小舅舅已經陷昏迷。

休克搶救，他輸了很多袋，才撿回一條命。

他的腰椎被嚴重撞擊，醫生做了急手，給他保住了一點點神經。

宋家威脅出諒解書，還收到了宋祖暘的死亡威脅，一幫師兄師姐們流守在醫院，十幾天後，小舅舅才真正離死亡危險。

宋家勢力強大，是鬥不過的，是外婆的學生和明城劇團聯合起來，集給明城警方施，才讓這個案子得以正常審判。

那時驚得像只老鼠，宋家買翻供，宋祖暘買的命，那個瘋子就是傷好進了監獄，還放言300萬買的命。

小舅舅出ICU後，找陶行舟求邱玲幫和小舅舅逃出明城。

邱玲把過去，說可以幫，但要遠離陶行舟。

許靜安將小舅舅送到他朋友的城市，繼續治傷，而去了雁城。

兩年後，等明城這邊的危險解除，將坐上椅的小舅舅送回明城。

頭兩年裡，許靜安經常做噩夢，鼻子裡全是擺不了的腥味。

那瘋子被關在監獄裡倒沒那麼可怕，可知道，他出來後一定會來找自己。

只有變得強大，才有能力在他找到時，將他反制。

靠著從小練京劇的底子，學習格鬥，漸漸可以和比強大得多的人對峙。

這一路，許靜安一直懷著恐懼，但當窗簾徐徐開啟，隔著窗戶玻璃，看到宋祖暘時，許靜安突然就不害怕了。

有種……靴子落地的覺。

當年，那麼弱小，不照樣捅了他兩刀。

他有沒有變強不知道，變強了……

與此同時，鬱辭看著丁放傳回來的照片。

人仰頭看著那棟看起來森、恐怖的舊別墅，面沉靜，臉上出堅毅的表。

膽子真大！

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的麼？

真嚴啊……得像茅坑裡的臭石頭。

……

許靜安在酒店附近找了個麵館，要了最吃的小面和酸，吃飽喝足後遛達到江邊。

十一月底的明城，冬前深秋最後的掙扎，風聲蕭蕭。

風捲起樹葉，打著轉兒，在腳邊盤旋兩下，又颳著樹葉跑了。

電話鈴聲響起時，許靜安正拿著手機自拍。

看到那個手機螢幕上閃爍著的電話號碼，許靜安作頓了兩秒，然後異常平靜地接起，按下錄音鍵，將手機到耳邊。

“我好久沒看到你了。”耳廓傳來一道悉的年聲音，怯怯的。

這聲音多年來一直縈繞在耳邊，聽起來善良無害，也是這聲音，後來絕說出：“媽，你為什麼又不要我了？別拋下我好不好？”

許靜安笑了笑，“你的病怎麼還沒好？”

“好不了，他們都說我沒病，連我自己都知道自己生病了，那個老傢伙卻說我沒病。”

手機那端的聲音頓了一下，聲線變了一點，“老傢伙要死了，他早就該死了，活這麼久真便宜他，可病死太可惜了，他就應該被人一刀刀地割，慢慢放而死。”

許靜安淡漠地問：“你幹嘛還找我？”

獷的聲音突然響起，“因為你知道有我呀，他們都沒看到過我，只有你看到過我，哈哈哈哈……那些傻，那蛋說自己有病，他們就是不信。”

許靜安抓著手機的手抖起來，深吸一口氣，下心中想罵人的衝，“你幹嘛不去把病治好。”

“傻瓜，病好了，我就消失了，我要幫他把家產拿到手，那些孽種，誰都別想跟他搶！寶貝……我還要幫他把你搶過來，讓你永遠陪著他。”

“我沒有傷害過你，你為什麼不放過我？”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桀桀地笑起來，“因為你是他喜歡的人呀，他說這個世界上就你真正可憐他，除了媽媽就你了……傻瓜，他真是個傻瓜，還相信世界上有好人，難怪那麼弱，誰都可以欺負他。”

“是誰告訴你我的下落的？”

“哈哈哈……你猜，猜中了哥哥給你買橙子味的糖果，那個傻瓜，怕我傷害你，不讓我出去找你。”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音，似乎是刀子刮在牆上發出來是鈍響。

“你捅我那兩刀好痛，在我背上留了好大兩個傷疤，哥哥一直記著你呢。”

許靜安看著寬闊的江面上行駛著的遊船，吐出一口氣，“宋租暘，我想見你，我救他那巷口，晚上九點，你倆一起來。”

“哈哈哈……妹妹，你長大了，可那個廢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要沒有我，他早就死了。”

“別廢話，等會見！”

許靜安直接結束通話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