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也不敢回頭去看,只揮手令隨行的仆從退開,失魂落魄地獨行而去。
皎皎月過敞開的殿門照在青磚上,如覆銀霜。
已是春日,夜風間有鮮花芬芳。
阿姝立在原地,嗅著鼻尖馥郁香氣,許久也未回過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兩三章的樣子。
第100章 茫然
戰期將近, 離出征不過一日時,郭瞿趁眾臣退去后, 獨自留下, 于千秋萬歲殿中,揮退宮人后, 方拱手道:“陛下,自長安逃竄的劉安,目下已尋到了蹤跡, 正于朔方之地流竄,因他棄了大多人馬,只引不到百人,于山野間匿,一時又難以搜尋。”
劉徇蹙眉, 頷首道:“繼續命人阻截吧, 不能留下網之魚, 他有舊疾,在外奔波久了,自然虛弱, 便是耗也得將他耗得熬不出。”
郭瞿點頭應下后,又說了些城中的部署之事, 最后, 方提醒道:“陛下,大局漸定,當早立中宮皇后, 穩下朝臣之心。”
劉徇沉,暗自苦笑,心道冊封皇后一事,他早已定下,只恐那小兒仍不愿與他重歸于好罷了。
他先前已封趙祐為鄉侯,便是向眾人表態,皇后之位要給阿姝。只是近來始終未直接下旨,卻令許多朝臣,乃至各地豪族大戶有了遐想。
郭瞿之言不無道理。
只是那小子,以從前的子,怕是一點也不在意他旁有其他子吧?
可饒是如此日日僵著,他也絕無半點要冷淡,靠近旁的子的念頭,這中宮之位,更是早早替留著,絕不容旁人覬覦。
郭瞿著座上正出神,遲遲未語的劉徇,等待許久,方試探道:“陛下?”
劉徇驀然回神,以指節眉心,道:“明日朕便下旨。只是近來子也未全恢復,還是莫要有太多累贅禮節了。”
郭瞿這才滿意拱手離去。
劉徇語中的“”,自然便是趙姬。
……
傍晚,長秋宮中,阿姝才抱著青雀,又領了破奴與阿黛,四人在宮苑中漫步歸來。
待給青雀哺哄睡后,又與破奴、阿黛一同用了哺食,方遣婢子將兩個孩子送回去,卻見日常隨侍劉徇的宮人,正捧著個方方正正的長形木盒來。
那宮人自在信宮時,便服侍在側,此刻笑著將木盒捧屋中,奉于阿姝后,道:“陛下遣婢來將此送來,如今婢該稱一聲皇后了。”
說罷,跪下行了個端正的拜禮,祝道:“愿皇后千秋萬歲,長生無極。”
阿姝眉梢微挑,先道了聲“起”,才垂首將那木盒打開。
只見漆盒中,整整齊齊擺了。
假髻、步搖、簪珥等頭飾,并上紺下皂的祭服與上青下縹的蠶服,皆是皇后禮服。
除這些外,更有一方和田羊脂白玉璽,澤溫潤,金螭虎紐,四刻云紋,穿系綬帶,待將其取出翻看,便見底下刻篆書“皇后之璽”四字。
阿姝握著那方玉璽出神許久,直至掌心溫度將那沁涼的玉石捂熱了,才又放回盒中,好好闔上,給雀兒擱在一旁,溫聲道:“多謝陛下。”
那宮人仍猶猶豫豫地等著,仿佛還盼多說些什麼,然待見目中約約的迷茫之,只得躬退去。
雀兒在旁眼地瞧著,待那宮人離去,方靠近憂心道:“陛下待阿姝,的確是真心。”
著阿姝愣愣凝視窗外春意的模樣,輕嘆道:“陛下先前不愿將陳留王之事據實相告,豈不正是在乎與心疼阿姝?阿姝又何苦這般倔強?”
阿姝眼底再度劃過幾分茫然,又側目去那裝了皇后禮服與印璽的木盒,喃喃道:“我需想想……”
那宮人回千秋萬歲殿后,便將方才阿姝反應一點不地說出。
劉徇遲疑片刻,再三問:“再無別的話?”
那宮人搖頭,又遲疑道:“皇后未再多言。只是,婢看,皇后似有些猶豫困。”
劉徇蹙眉,道了聲“知道了”,便將人揮退,在殿中獨坐許久,直至夜幕降臨時,終是踏著月,往長秋宮去。
才行至門邊,便有婢子報:“陛下來了。”
阿姝聞聲放下手中畫筆,起上前,躬喚“夫君”。
劉徇聽著輕的嗓音,余瞥見鋪開在案幾上的帛上,正繪著魚戲蓮葉圖,道:“送你的東西,都瞧了?”
阿姝笑道:“是,多謝夫君。”
劉徇只覺生疏,然聽也并未喚自己“陛下”,方覺心氣順了許多。
婢子們都退下了,青雀則在室自己的小床上睡得正酣。
二人立在殿中,一時無話。
好半晌,劉徇忽道:“明日,我便要領兵出征,與匈奴一戰。”
阿姝目如水,凝視他道:“我與青雀在,盼夫君大勝而歸。”
劉徇沉默半晌,忽然啞聲道:“去歲我獨自在長安時,曾做過一個夢。那夢里,你未曾嫁給我,卻做了耿允婦人。”
阿姝本沉靜的心中忽然掀起波瀾,猝然抬眸驚異地著他,既震驚,又不知所措,仿佛埋藏心底許久的忽然曝在旁人眼中。
劉徇溫和英俊的面上出幾分難掩的苦:“你也做過那夢,是嗎?那日我從夏趕回來瞧你時,你說夢見我將你與那母子二人俱殺了,便是做了同樣的夢,是嗎?或者,更早之前,你對我從來說不清緣由的懼怕與抗拒,也皆是來自那夢境,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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