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他的聲音太有穿力，還是這話就那麼嚇人，容鳶一下子僵在那里。

過了一會兒，男人直起，臉也恢復如常，“好了，我只告訴你，不要去惹。否則想教訓你，本用不著我出馬。”

容鳶心里憋了一口氣，慢慢化作委屈，握了下秀拳，閉上眼，冷聲道:“出去。”

霍無舟著，形不，“你我進來，有事？”

“沒事。”容鳶揚手指著門口，又重復了一遍，“出去！”

霍無舟睨了兩秒，薄一抿，走了，臨走還不忘將門帶上。

只剩下人孤零零地坐在偌大的書房里，夕逐漸將地板上纖細的影子拉長。

半晌，忽然起，將桌上大大小小的文件夾統統掃落在地。

而后趴在空曠的書桌上，難過得快要哭出聲——

回家前，師哥的書宋井給打了個電話，通知，手頭這個項目為期三天，撥款五千。

容鳶的一把怒火幾乎過電話線燒到那頭。

三天時間？！做一個項目從設計樣板到編寫程序再到后期調試，十天半個月都嫌！只給三天時間！他當是在趕集嗎？

而且項目撥款五千？！五千是什麼概念？別的不說，是租用一間會議室的場地、空調、設備，一天就要花去一千多。

這不就是擺明了在刁難嗎？

工程部那些人，看上去老老實實憨厚可掬的，其實一個比一個明。

撈不著油水的項目誰會加班加點地跟著做？

容鳶氣得一個頭兩個大，所以想像往常一樣，霍無舟來幫。

畢竟，他曾是那個人邊的一把手。雖不如蘭斯特那般機敏、會看人眼，但最是沉穩可信。而且相識多年，容鳶卻總有種不他深淺的覺，仿佛這個人的實力，遠遠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

原本計劃得好好的，結果話都沒說完兩句就不歡而散了。

唐夜。

容鳶將這三個字咬在牙齒間恨不得碾碎。

都怪！這個掃把星，一回來什麼都變了！

絕不會放過！

容鳶撒過氣后，平復了氣息，逐漸冷靜下來。

一雙麗的眸子幽幽地盯著電腦屏幕，眸卻亮得出奇。

呵，以為這樣就沒辦法了嗎？

人調出編程窗口，芊芊玉指極輕極緩地落在鍵盤上，敲下一行又一行代碼。

起初，速度不快，作也略顯僵。

可到了后來，竟逐漸加快，似乎找回了手，指尖有規律的起落變得嫻又利索。

容鳶寫了一半，腦子里忽然躥過什麼念頭，手指抬起就沒有再落下。

關了窗口，眼神微微黯淡下去。

以為，這些東西早就隨著那段荒唐的歲月一起被丟出了腦海，丟得干干凈凈，連影子都不剩了。

卻原來，很多事，也許一開始便不是以鉛筆書就，而是有人拿著刻刀，一筆一劃地刻在了的記憶里，不衰不滅，歷久彌新。

那時，十幾歲的孩曾坐在與氣質極為不符的、老又穩重的大班椅上，手捧著一杯紅茶，邊吹蒸氣邊笑瞇瞇地告訴:“紅桃，你用不著這麼拼命練習，學會一項技能就像上一個人一樣，一旦會了就忘不了。”

“時間久了，也許會淡化掉很多細枝末節，但留下的那部分會變一種本能，讓你在茫茫人海里一眼瞧見他時，依舊會怦然心。”

思及至此，容鳶攥著鼠標，菱的角下沉得厲害。

這些話，一字一句記得清晰無比。

可是說這話的人，大約，已經忘了吧？

……

晚上九點，唐夜在睡外面披了件小外套，坐在沙發上啃水果。

幫傭阿姨看了看，又看了看表，低聲道:“唐小姐，先生今晚應該不會回來了，不如您先睡吧？”

天水灣這塊地方是拿來做什麼的，整個榕城上流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用四個字來概括便是，金屋藏。

這里面住著的人，哪個不是癡心苦守，夜夜盼著那個自己高攀不上的男人能施舍一般地回來看看？

雖說心里有些不齒這些孩子年紀輕輕就走上這條路，但這只是個拿人工資的傭人，也沒資格多說什麼。

何況這位唐小姐，看上去就和那些嫵妖嬈、變著法求寵獻的人不大一樣。

大多數時間除了吃就是睡，也不沉溺于名牌服飾、化妝品。可若說懶散，偶爾又能從眉眼間看出一子瀟灑凌厲的勁兒，說不清道不明，卻了無痕跡的傲慢著。

“我還沒吃完，急什麼。”唐夜不不慢地繼續啃，“他回來不回來，大不了我去公司找他啊，又不是見不著了。”

阿姨語塞，“……”

現在被冷落的人也這麼樂觀的嗎？

唐夜吃完水果又嗑了會兒瓜子，最后一甩袖子，回房。

腳步在樓梯上停了停，“對了韓姨，我剛才看柜子里有一罐錫蘭，煮個水果茶應該不錯。”

阿姨皺眉，“唐小姐。”這些人做夢都想被稱呼為夫人、太太，可向來都只們小姐，“我不姓韓，我姓劉。”

“啊，是麼。”唐夜轉過，歪著頭朝笑，“是我睡糊涂了，忘了以前那個阿姨才姓韓。”

“以前的阿姨？”劉姨驚訝，怎麼沒聽說過這里以前還有個阿姨？

唐夜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姿態，倚靠在樓梯扶手上，“是啊，以前有個阿姨，哪里都好，就是腦子太靈，心思也多。總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胡嚼舌，琢磨主子們的是是非非。”打了個哈欠，“后來被家政公司開除了，聽說是直接轟回老家種地了，也算是條出路。”

的語調舒緩不改，褐瞳里的溫度卻淡下來，“劉姨，您這是怎麼了？臉不太好看，要不要休息幾天？”

劉姨被溫靜無的眼神瞥得一震，“不、不用了，唐小姐，我，廚房還沒收拾……”

“這樣啊。”唐夜也不留，莞爾笑道，“那您快去吧，忙完也早點休息，晚安。”

說完，踏著綿綿的步子上樓了。

不出意外的，陸懷淵果然一夜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