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無表，唯獨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容鳶，不要總說讓人誤會的話。”

人臉一白，半晌，靜靜偏過頭。

屏幕上那些復雜的曲線數字還在變，卻倏然覺得，旁這個男人，才是窮盡一生都看不懂的東西。

“你不希我說讓人誤會的話，自己就別總做讓我誤會的事。”道，“我爹媽都沒有管我加班加到幾點，你多什麼。”

“我是替你哥哥……”

“又是我哥？”容鳶彎起角，明眸掃向他，帶著一同的嘲諷，夜語卻犀利得毫不留，“你有這麼在意他嗎？我哥長我哥短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上他了。”

霍無舟瞳孔猛，如同被人一劍封，向來冷漠寡淡的面容陡然僵住。

心底升起一濃烈的躁意，卷著勢不可擋的遽痛，侵略過他的整片神經。

他結了，開口，嗓音低了幾度，卻還維持在尋常的范圍里，“我和你哥……”

“什麼都沒有，我知道，你不用解釋。”容鳶冷笑接口，“你喜歡人，他也喜歡人，你們就是普通同事，相看兩生厭，連兄弟都不算，僅此而已。”

知道，都知道。

沒有人比更知道。

霍無舟眸一黯，轉過去。

方才被這小丫頭一句話刺中，他差點便沒控制住，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良久，他沉聲道:“我不討厭你哥，我們關系，很好。”

書送來果，對那位扭轉了容總意愿的男人不多看了兩眼，很英俊，氣質也很淡漠。

不過以容總的脾氣，怎麼會允許別人在面前造次？

容鳶吸了口果，甜膩膩的味道讓皺了下眉。

余發現書盯著霍無舟看，容鳶眉頭擰得更，微微用力將杯子放在桌上，“還有事？”

書嚇了一跳，“沒、沒事了。”

慌忙離去。

容鳶這才回憶起霍無舟前一句話——

“我不討厭你哥，我們關系，很好。”

忍不住就涼薄地笑出聲。

不討厭？

你若是不討厭“容淵”，會對他冷夜冷語，諷刺折辱？

你若是不討厭“容淵”，會連續幾個月對他避而不見？

你若是不討厭“容淵”，會任他水里火里地等待，等到奄奄一息，你也不肯出現？

小時候，讀過一個故事，“尾生抱柱”。

相傳一個尾生的男子，與他心的子約定在橋梁相會。可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那個子，水漫漫漲了上來，他卻信守諾夜不愿離開，最后抱著柱子，活活被淹死在了水里。

容淵便也是那樣等你的，霍無舟。

你不知道即將坍塌的房梁懸在他頭頂、而他的腳腕卻被凸起的鋼筋貫穿、無法彈的那一刻，他有多絕，多怨恨。

你什麼都不知道。

容鳶攥了手指，眼神冰冷地盯著腳腕上那若若現的傷疤，再沒說一個字。

落地窗外，萬家燈火在夜中明明滅滅。

霍無舟就這麼淡淡著，而后長久地閉上了眼。

門外樓道里傳來篤定沉穩的腳步聲，容鳶抬起眼簾看過去。

一道攜著勁風的高大影推門而。

愣了愣，似乎沒想到他還會回來。

從座椅上起，邦邦道:“有事？”

陸懷淵看了一眼，又看了那邊的霍無舟一眼，皺眉，“這麼晚還沒下班？”

容鳶嗤笑，把文件往桌上一拍，“下班？你走得瀟灑，考慮過這些事嗎？公司原定下個月在華爾街上市，現在倒好，各項指標都在往下跌，只要這堆數據掛出去，腦子進水的都不會買你的！”

男人接過文件翻了兩頁，表紋未，“也好。”

容鳶冷眼著他。

“那就趁價走低，以私人名義全買下來。”他不聲，“等漲了再賣就是，我不缺錢。”

容鳶簡直一口卡在嗓子里，“你……”

老巨猾。

這種時候都想著要自己從里面撈一筆嗎？！

霍無舟聞夜，轉過來，鏡片下一雙深諱的眼眸與陸懷淵冷銳沉穩的視線有一剎那的鋒。

霍無舟微微凝眉，陸懷淵也瞇了下眼。

須臾，男人將文件放回桌子上，平靜道:“回去吧，剩下的我來做，他等你很久了。”

心緒不寧，沒分辨出男人云淡風輕的語氣里深深埋伏的容，倒是霍無舟若有所思地眄著陸懷淵。

總覺得這種平靜，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陸懷淵要手了嗎？

容鳶從架上取下風外套，冷著臉道:“那我走了。”

陸懷淵“嗯”了一聲，深眸如玉，寒涼徹骨。

這一夜，風云詭譎。

第二天一早，各大新聞社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一版財經新聞作為頭條。

陸氏開始大肆收集墨的黑材料，大刀闊斧地斬斷了其在國市場的所有合作關系。墨也不甘示弱，連夜下令穩住公司在國外的基，力度極大地在國際市場上狠狠還擊。

原本的冷戰在一夜之間的突然發了兵戎相見、炮灰分飛的大規模斗爭，接二連三的誤傷了不路人，許多小公司只能在夾中艱難求存。

池慕看到報紙時，臉上出了罕見的驚。

接著他收到了厲東庭的來電，“你聯系得上懷淵嗎？”

“剛要打電話。”池慕難得沉著臉。

又一想，怕是厲東庭早已試圖聯系過老三，卻沒有聯系上。

“這姓墨的到底什麼來頭？”厲東庭低咒道，“這麼都不死？”

反而還有種野火燒不盡，借著東風越來越旺的架勢。

池慕黑白分明的眼中劃過濃重的思考痕跡，“他扎在英國，資本主要來源也不在國，老三短時間不了他。”

“英國。”厲東庭沉。

英國的世家貴胄不，但是能有這般作為的……

他和池慕同時想到了什麼，“town家？”

但厲東庭幾乎馬上否定了這個猜想，“不可能！town家已經很多年不涉足國市場了，他們沒有理由幫著墨嵐。”

“沒有嗎？”餐桌上傳來人輕輕裊裊的笑聲。

池慕擰眉看過去，是蘇嫵不知何時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一邊給面包抹著果醬，一邊道:“三十年前，town家也曾席卷過大陸市場，你知道他們在工商局辦的所有手續里，法人代表的中文姓氏寫的是什麼？”

池慕眼波一震。

town。

音譯過來便是——

唐。

蘇嫵咬著面包，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明眸皓齒，妖嬈人。

偏偏那話，卻一個字比一個字讓人心底發涼:

“要是我兒在姓陸的上了這麼大委屈，千里萬里，我也不會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