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穿越劍門山,通過劍閣道後,進了川蜀盆地,再沒有了大山的阻隔,無論是行軍速度還是作戰便利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再加上張任等川蜀悍將的陣亡帶來的打擊,使得益州上下一片恐慌。
沿途的涪城、綿竹等幾乎都是看到曹軍便開城獻降,劍門關到都五百餘裏的路程,中間橫亙八城十二關,曹軍竟隻用了二十天便兵臨城下,這速度,比嚴從閬中輕裝簡行回援都快。
早就被嚇破了膽的劉璋不需要法正勸降就捧著益州大印,帶著城中文武出城獻降了。
一統天下的最後一戰,與曆史上鄧艾滅蜀的進程差不多,僅用時三個月。
或許是因為嚴駐外還帶著兩萬蜀軍,又或許是為了能更好的安川蜀大地,老曹不僅沒有折辱這位最後還在跟自己作對的庸主劉璋,還增了他的食邑,善待了跟隨他一並投降的員。
雖然已經收複了益州,可就算不會一個個郡縣去民,終歸要收拾一下這裏的局,至短期曹還沒法回許昌。
所幸有法正、張鬆川地員盡心竭力,倒是替老曹解決了不費時的麻煩。
“想不到劉璋的邊竟然有孝直這樣的奇才,真是昏昧至極啊,他若能重用孝直,隻怕早就攻了漢中,甚至是兼並了荊州。”
理完了手頭上幾樁棘手的事後,老曹來到了典默的臨時府邸,坐在他旁邊,惋惜的慨。
“確實,孝直之才,不亞於奉孝。”典默也不吝惜自己的讚之言。
事實上,老曹跟法正才沒接幾天,作為穿越者的典默,當然是要比他更為了解這位當代奇才的。
老曹低沉的‘嗯’了一聲,“回許昌的時候,孤準備也把他帶上,如此奇才,當為朝廷效力。”
“回許昌...”
典默抿了一口茶後,眼角餘瞥向曹,終於還是開口道:“應該沒這麽快吧,我想著先一步去漢中接們了。”
曹頓了頓,舉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明白典默說的是什麽,也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事實上,來的路上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可是,真正說出口的時候,他依舊像是滿臉的錯愕。
他沒有說話,典默也沒有再問,任憑帶著幾分寒意的秋風泛起心中的漣漪。
“子寂,你看這益州,山川阻隔,險阻重重,常人來一趟都不容易,劉璋在這多年,倒是怡然,甚有人攪擾吧。”
曹似是而非的笑看著典默,繼續道:“你不喜歡被人打擾,就留在這裏吧,孤可以把川地給你,益州之地你獨掌生死,你不願意見到的人,都進不得這裏。
其實孤都知道,你非走不可,並不是不喜歡廟堂生活,你隻是害怕而已,你害怕,有一天自己守護的人會讓你陷兩難之間,你覺得,哪怕你在阡陌,隻要你活著,有些事有些人,就一定會有忌憚,他們,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啊...”
曹鼻頭微微發酸,卻還是淡笑著說道:“你怕這怕那的,唯獨就沒有害怕你走後,孤會難過吧。”
直到這一刻,典默終於願意相信,就算聰明如郭嘉、賈詡,也有看不的地方,但他始終沒能瞞得住這位應該不屑任何人心思的天下共主。
或許,有些事,是再聰慧的人也無法勘破的,就好比此刻的麒麟才子,還是被揭了他最不想讓對方知道的事。
他從涼亭下的石凳上站了起來,緩緩走到麵前的池塘邊,席地而坐,看著微波粼粼的池麵發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背對著曹,低沉著說道:“魏王,我讓你失了...”
曹眼中最後一芒也黯淡了下來,低頭不語,看著池塘邊上青年的背影發呆。
幾片落葉飛舞,落在了實際上的天下之主上,他想起了也是一個蕭瑟的秋天,荀彧也是這麽離開自己的。
深吸了一口氣後,他走到了典默的旁,兩人就這麽對視著,傾,曹將他扶起,拍了拍他上的塵土,苦笑道:
“雖然沒能聽到想要的答案,孤確實很失,不過正如他們說的一樣,這天底下啊,隻有你的話,孤能聽得進去,隻有你要做的事,孤會義無反顧的支持,哪怕,孤不喜歡。
如果一定要說憾的話,或許,不是遙遙無期的相見之日,而是你走後,就再也沒有可以讓孤搖的人了。”
當今世上可以在座下白骨累累的曹麵前最肆無忌憚的男人沉默不語,最後甚至不敢直視於他,聲音嘶啞道:“魏王,其實你剛才說的不全對,我想守護的人,自始至終都是曹家的人。”
曹出了會心的笑,點頭道:“連子脩都明白,我怎麽會不知道呢。”
他沒有再自稱孤,或許,是他更願意讓對方記住最初的日子吧。
“什麽時候會回來?”
“兩三年吧,也可能十年八年。”
不想讓跟他的話別過於沉重的典默臉上洋溢著笑,眺遠方道:“你呢,就在許昌,或許不久的未來是在魏郡,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你的承諾,好像缺了一點信服力。”
雙手負背的曹斜視著典默,在他一臉茫然的時候,笑著說道:“當初文若走的時候你也這麽說,可是你啊,從來都沒有去看過他。”
“我會去的。”
典默拍了拍腰間的青釭劍,笑道:“更何況,你又不是荀文若,什麽時候,騙過你呢?”
二人相視一笑之後,再也沒有說話了,就這麽站在池塘邊,聽憑秋風席卷著落葉從二人的旁飛過。
此時,他們的心裏,大概就像眼前這灣池水一樣,平靜不下來吧。
典默走了,騎著他送的汗馬,和典韋、許褚緩緩的消失在了起伏不定的山坡地裏。
站在都城頭的曹卻始終都沒有挪開自己的視線。
“魏王,起風了,回去吧。”旁的王越關心道。
“王師,你相信嗎,子寂走了,可是孤的心裏卻並不難。”
曹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是在笑。
一向不善言辭的王越好奇的看著曹,過了好一會,後者才呢喃道:“因為孤始終不相信他真的走了,等孤回到了許昌,經過典府的時候,心大好的時候,遇事不決的時候,深夜難眠的時候...
他不在邊,大概,孤才會覺得難吧...”
曹還是沒有離開,從清晨,站到了黃昏。
王越也沒再說一句話,靜靜的陪在曹的邊。
“今夕何夕?”
“九月初六。”
“九月初六...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