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Y"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麵前,隻要開口,我什麽都可以拿給。"
靳頤年著照片的手指不自覺加重了力道,直到將原本平整的相片出褶皺,他才如夢初醒地鬆了手,聲音平靜卻激烈地說:"可是不在乎,什麽都不要,隻要那個偽君子,哪怕那個男人出賣,背叛,從來不曾真心待過,也不回頭看我一眼!"
要問他甘心嗎?
他當然不甘心,他靳頤年哪裏比不上那麽一個道貌岸然的敗類。
他不甘心,也不放手,所以他不擇手段把娶進家門,然後一天天看著枯萎,也陪著耗上了自己的一輩子。
方管家對於這個話題是半點都不敢言的,他看見靳頤年有些吃力地輕咳了兩聲,於是好言勸道:"老爺,這火盆幹燥,您不好離得太近,不如我還是送您回去服藥歇息吧。"
"不回去。"
靳頤年還是在咳著,他固執地擺了擺手,又將掌心被自己咳染髒的那一條手帕攥了又攥:"這些事,我再不做,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方管家連忙就要說好話替他寬心。
靳頤年卻早有意料似地抬了抬手,製止了他,又表認真嚴肅地強調:"方正你記著,我死了以後,不靳家陵園,不立碑……"
"老爺!"
方管家其他的不敢多言,可是這一句卻是怎麽也不敢應承,名滿天下的靳家掌門人,死後不立碑也不進靳家陵園,這不管怎麽講,都過於令人扼腕震驚:"不陵園不立碑,這可千萬使不得!
方管家焦急得很明顯,甚至連措辭來不及細想,就趕忙說道:"且不說您的份,哪怕是尋常人家,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在百年之後做個無可歸的孤魂野鬼的。"
"嗬,誰說我要做孤魂野鬼了。"
靳頤年卻並不覺得這個什麽值得猶豫的問題,他蒼白的臉龐上似有若無染著一層莫名的和笑意,幹瘦如柴的手指輕輕從照片上孩的眉眼過。
"小戚這輩子都想著逃出這一方院牆,可惜到最後,我也不想讓如願,對我把狠話說盡,說死後絕對不要進靳家祠堂,也不想被任何人注視供奉,隻要化把灰埋在棠山底下就好……清清靜靜的,不被任何人打擾。"
說到這裏。
靳頤年冰冷的手指輕輕了下,他頓了頓又繼續說:"所有的條件,我都依了,從活著到死去,我依了那麽久,也總該還我一次才是。"
還活著的時候,說,戚家和靳家的恩恩怨怨這輩子也算不清,所以厭惡靳家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姓靳的人都像是殺死父母的劊子手。
但是這輩子算不清的,下輩子沒準就可以了呢,那時候也許會想明白,姓靳不是他所願,戚家流過的每一滴,都與他無關。
"所以,也化把灰。"
靳頤年不疾不徐地緩緩說出聲,接著,半點沒有遲疑就將手裏的照片丟進火盆裏,相紙在高溫裏不斷蜷燃燒,直到鏡頭裏那個笑容嫣然的孩全部都了灰燼。
一張又一張。
"就埋在棠山底下。"
靳頤年原本毫無的臉龐在火苗的映照下,看上去溫和健康了不,他雲淡風輕地緩緩說:"不用立碑,我就再也不是靳家人了。"
"……"
方管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隻能這麽呆愣愣地聽他說著,他一向看不懂靳老的恨,更不明白,他為什麽偏偏就對一個樣樣都算不上多麽出挑的人掏心掏肺。
也可能就是在戚紓藍上消磨完了他所有的仁慈和寬容,所以,他才能對其他每個人都那麽心狠手辣,不擇手段。
對大爺是,對大是,對沈家是,甚至就連自己唯一至親的二爺,他也可以不聞不問這麽多年。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也有可能,你想的沒錯。"
靳頤年突然前言不搭後語地開口,他一張接一張照片字畫扔進火盆裏,頓時燃起高高的火焰,像是能把他整個人都吞沒進去。
"我靳頤年這一生雖然不算多麽明磊落,卻也無愧於心,可唯獨對於那個孩子,我是有愧疚的,我不明不白地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卻一天也沒有盡過當父親的責任。"
顧曼罵他薄寡義,罵他自作自,他都不否認,因為說的沒錯,他會生氣不是因為什麽惱怒,他隻是想著能多護小戚一分便是一分。
罵他可以,咒他可以,所有的罪過都可以是他來扛,也隻能是他來扛。
"阿寒既然已經提到了顧聽白,想必他是已經查到了些什麽,這孩子向來聰明過人,雖不是我親生的,卻像極了我。"
靳頤年聞著刺鼻的煙灰忍不住輕輕了兩聲,他的息已經開始變得有些急促,卻還是固執地要把手裏的字畫燒完:"林景明算個什麽東西,他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能查到我瞞了二十多年的舊事,最多不過是被人擋了替死鬼而已。"
"老爺猜得沒錯,林家確實冤枉,但也不算冤枉。"
方管家不敢懈怠地聽著他每一句話,他小心地幫他擋開濃重的煙灰,謹小慎微地繼續說:"顧……不是,二爺從前有一個很相的友,是個演員,但是大概六年前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而這一場意外似乎跟林小姐有點關係。"
靳頤年似乎對於這樣的恩怨糾葛並不覺得多麽意外,他隻是平靜地點了點,看著一點點暗下去的火焰,沉聲說道:"既然他想借刀殺人,那我這個當父親的,不如就盡點心力,林家也是時候改個姓了。"
方管家跟了他幾十年,當然明白他這話裏話外是什麽意思,不過一個小小的林氏國際銀行,靳老若是想讓他改名換姓,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隻不過……
"可是老爺,如果這樣一來,大爺和林小姐的婚事……"
"嗬!"
靳頤年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冷哼一聲,他蒼老的臉龐上全是輕蔑和不屑,冷聲冷氣地開口:"一個殺人犯,怎麽配得上我的兒子,阿寒的婚事我自會打算。"
方管家想了想也覺得是,這世上名門族的大家小姐多得是,想要嫁進靳家的更是不計其數,不論怎麽安排,在外人眼裏都是佳話一段,所以他很細致微地詢問:"老爺,那需不需要幫您整理一份合適的名錄出來?"
"不用。"
靳頤年有些吃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麵前的火盆幾乎已經被灰燼堆滿,他重新將那一把黃銅的小鑰匙連著平安符一起掛會頸間。
一舉一間,不經意出酒紅的平安符邊角上,那個歪歪斜斜用金線刺繡的頤字,那是戚紓藍最早學會刺繡時候,完的第一件作品。
那時候還沒有那些剪不斷的恩怨糾葛,孩興地將手裏的平安符拿在他麵前晃了晃,信誓旦旦地說,等到刺繡學得再湛些,就把他名字的三個字都繡完。
靳頤年在眼鏡背後的一雙寒眸沉了又沉,他驀然如釋重負地深深歎了一口氣,柱起拐杖,步履蹣跚地往門口走去:"我有些乏了,林家的事,還有阿寒的事,你都趕去安排吧。"
方管家聽得有些不明所以,他趕寸步不離地跟了上去:"老爺,林家的事我馬上就去理,但是大爺這邊……還請您明示。"
他需要去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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