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扶危也覺得很憤然:“是!不管沈闕多麼厭惡崔珣,他都不應該為了報復崔珣,去欺凌一個淪落風塵的可憐子!這般做法,簡直非人所為!”
李楹想起了盛阿蠻的阿兄,鬼將軍盛云廷,他魂魄離桎梏的第一件事,就是縱馬揚鞭,直奔大明宮,只為了求圣人發兵襄助被圍困的天威軍,挽救危在旦夕的關道六州,他到死都想著讓大周國土不失一寸,可這般忠肝義膽的盛云廷,他唯一的妹妹,居然被他守衛的國家權貴這般欺凌,李楹咬牙,眼眶不由陣陣發紅:“沈闕,他真的該死!”
魚扶危也義憤填膺:“誰說不是呢?一個男人,找人撒氣,某真是看不起他!”
“那崔珣呢?崔珣知道嗎?”
魚扶危點了點頭:“崔珣他自然知道,某打探到,崔珣知曉之后,目眥裂,當即提鞭直奔國公府,將沈闕鞭打的滿滿臉是傷,聽說沈闕也不求饒,他只是冷笑,說道:‘崔珣,你聽著,盛阿蠻是因你而遭難,你這輩子,都別想過這個坎!’”
李楹憤懣到眼前一片眩暈,差點栽倒在地,魚扶危趕忙去扶,卻一把抓住魚扶危袖:“然后呢?他殺了沈闕嗎?”
魚扶危不忿的搖了搖頭:“沒有,沈闕家仆去大明宮求救,金吾衛知悉后,將崔珣和沈闕都帶大明宮了,如今還未出來。”
“我要去……”李楹抓著魚扶危的袖,穩住搖搖墜的軀,著氣,對魚扶危說道:“我要去丹門,我要去等一個結果。”
這一等,便從晨熹微,等到了日暮風寒。
小雨淅淅瀝瀝而落,滴打在大明宮青綠琉璃重檐之上,李楹站在丹門外,目不轉睛,定定看著閉的朱紅宮門。
在等宮門打開后,到底是誰出來。
旁,魚扶危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道:“雖然沈闕干了這豬狗不如的事,但是他不會有事的,數年前,他因與淮安王有怨,就故意了淮安王未過門的妻子,讓淮安王蒙奇恥大辱,淮安王上告圣人,沈闕也只是象征的被罰了點俸祿,王族尚且如此,更何況一個賤籍樂姬呢。”
李楹眼神茫然,細弱雨順著斜風飄落,打了長如羽的睫,睫掛滿微雨珠,眼前如蒙上一層輕紗,霧蒙蒙的看不清前方景,懵懵的搖了搖頭:“不,阿娘和阿弟會殺了沈闕的。”
魚扶危深吸一口氣,他苦笑道:“他們是你的阿娘和阿弟,但他們也是大周的太后與圣人,歷朝歷代,沒有一個太后,也沒有一個皇帝,會為了一個,去殺了皇親國戚的。”
李楹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其實知道,魚扶危說的是對的,阿娘和阿弟,是不會為了盛阿蠻,殺了沈闕的。
一深深的無力從心頭涌現,除了無力,還有幾分絕,在為盛云廷覺得絕,更為盛阿蠻覺得絕,還有,為崔珣覺得絕。
朱紅宮門終于緩緩開啟,渾上下都被鞭笞到跡斑斑的沈闕被肩輿抬著,出了大明宮,他俊面容上也有數道被鞭打出來的痕,看起來甚為可怖,但疼痛若此,他角卻始終掛著譏誚笑意,仿佛有一種惡氣得出的快意一般,他蔑視般的回頭了眼巍峨氣勢的大明宮,然后對抬著肩輿的家仆說道:“走吧,回去辦喜事了。”
沈闕出大明宮良久后,崔珣才出來,他臉是紙一般的蒼白,也在微微抖,他看到了魚扶危和李楹,但是他卻沒有像那日晚上一般惱火不快,而只是看了兩人一眼,就木然向前而去。
李楹抿了抿,追了上去,亦步亦趨跟在崔珣后,魚扶危苦笑了一下,他自嘲的搖了搖頭,然后便往反方向而去。
斜風細雨,崔珣緋紅服已被雨水浸,在上,顯得他形愈發瘦削,李楹默默跟在他后,一陣寒風吹過,崔珣忽掩袖劇烈咳嗽起來,李楹腳步快了快,幾乎要走到他旁,但又突然放慢了腳步,還是那般亦步亦趨,安安靜靜的跟在他的后。
崔珣沒有回崔府,而是去了東市一家酒坊,酒坊主人認識他,戰戰兢兢的給他領到了最好的廂房,又上了最好的酒,崔珣于是就抓著酒注,往口中灌著酒。
一壺接一壺的烈酒都被崔珣灌口中,他喝的太急,酒嗆到嚨中,又是一陣劇烈咳嗽,李楹本來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陪著他,但見到此景,也忍不住去拿過他的酒注:“不要再喝了。”
崔珣原先慘白的臉因為酒倒染上幾分酡紅,如夕照晚霞般綺麗秾艷,但李楹分明看出了那綺麗秾艷背后,藏著的無盡悲涼。
崔珣手,去向索還琉璃酒注,李楹卻搖了搖頭,將酒注藏在背后,道:“我知道,你想早點喝醉,醉了,就能忘記阿蠻的事了,可是,醉了,不是還會醒嗎?難道醒來后,一切就會沒有發生過嗎?你為何不想想,若你今日醉死在這里了,那阿蠻還能依靠誰?”
崔珣聽罷,卻只是喃喃道:“依靠不了我,我也護不住,圣人已經下旨,讓嫁予沈闕為妾,我,無能為力。”
李楹一驚:“哪有這種事?施暴者未任何懲罰,反而要將辱者送給他繼續辱?這是哪門子道理?”
“道理?”崔珣輕笑一聲:“這世間,哪有道理二字,有的只是大局二字,一個樂姬,一個國公,一個孤,一個將軍,一個輕如鴻,一個重于泰山,道理?哈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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