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上鎖鏈拖在地上，聲響更是極大，為了讓聲響盡量小點，他走的很慢，當走到李楹房前時，他徘徊半晌，卻始終不敢開門。

等他終于鼓起勇氣去敲門時，木門卻自己吱呀一聲開了，李楹穿著一白留仙，眼睛紅腫，正抬眸看著他。

崔珣初始覺有點尷尬，但見紅腫雙眸時，又不由道：“你……怎麼了？”

李楹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穿著囚的清瘦影，抿道：“外面冷，你先進來。”

其實四月的天，本不冷，但是崔珣被酷刑折磨三年，虧空的厲害，就算是酷暑天氣，他都覺得冰涼刺骨，崔珣頷了頷首，便跟著李楹，到了房中。

李楹將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只開了一點木棱窗通風，燃起瑞炭，屋漸漸熱氣人，還好是鬼魂之，溫度較常人要低上很多，也不覺得炎熱，放下撥著瑞炭的銅火筷，問道：“不冷吧？”

崔珣搖頭：“不冷。”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還是崔珣先開了口：“公主這兩日閉門不出，是有什麼心事麼？”

李楹書案前，擺著崔珣送給的草螞蚱，看著那只碧綠草螞蚱，說道：“算有吧。”

“不知……是何心事？”

李楹咬著，沒說話，抬起頭，看向崔珣額頭的傷痕，他傷口顯然沒怎麼理，過了兩日了，傷口仍然有些紅腫，李楹微微嘆了口氣，與其關心的心事，他能不能先想想自己？

起，從袖中取出一個白瓷藥瓶：“我讓紙婢給我送了點傷藥，我給你上藥吧。”

崔珣怔了怔，他下意識就準備接過藥瓶：“我自己來吧。”

李楹沒有給他：“我給你涂。”

崔珣仍道：“一點小傷，不用勞煩公主。”

李楹已經跪坐到他前了，拔開藥瓶的木塞，從里面倒出一點白藥膏，說道：“對你來說，是小傷，對我來說，我不愿意見到你一點傷害。”

這話說的直白，崔珣瞬間愣住了，李楹用手指將藥膏調勻了些，然后就稍稍直起子，去抹他額上的傷痕。

剛一到傷痕的時候，李楹很明顯看到他睫微微了，但面上卻沒有任何疼痛神，他向來擅長忍疼痛，那次了一百笞杖，給他上藥的時候，他也愣是一聲不吭，但這世上，誰又是不怕疼痛的呢？誰又真正是鐵打的呢？

不都是凡胎。

李楹生怕弄疼了崔珣，手指作很是輕，和崔珣距離很近，崔珣都能看見澄澈雙眸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真的很認真的在給他上藥，滿眼滿心都只有他一個人，他忽恍惚了一下，這世上，原來還有這樣一個人，在乎他，關心他，不愿意他一點傷害。

或許他遇到的惡意太多，他都有些誠惶誠恐起來，他甚至覺得，這一切是不是一場夢，或者說，李楹是不是他的一場夢，也許這世上并沒有鬼魂，也不存在這樣一個無暇的靈魂，只是他太累了，他幻想能有一個人來陪陪他，來與他一起走完這所剩無幾的人生，這樣一想，他開始覺得不真實起來。

李楹已經為他上完藥了，將白瓷藥瓶放在一邊，又用帕子拭了下手上殘留的藥膏，崔珣卻仍然有些神怔怔，李楹放緩聲音道：“怎麼了？是不是我方才弄疼你了？”

崔珣這才回過神來，他苦笑著搖頭：“沒有。”

“那你在出神什麼？”

崔珣看著的如玉臉龐，方才那胡思想一時之間已經不好意思開口，李楹嘆氣道：“好不公平，我為你上藥，你卻連自己想什麼都不愿意告訴我。”

崔珣有些不太服氣：“我之前問你，這兩日你有什麼心事，你也不愿意告訴我。”

李楹道：“好，你先說，我再說。”

崔珣被這句話反將一軍，他不由愣了愣，那點胡思想，真能告訴嗎？崔珣不由低下頭，耳朵也有些發紅，李楹道：“那你不說，我也不說啦。”

崔珣聞言，但他是真想知道為何兩日閉門不出，他頓了頓，于是艱難開口道：“我……我方才在想，你是不是真實的？”

“嗯？”

“會不會我明日一睜開眼，就會發現這是一場夢。”崔珣道：“其實你從來沒有存在過，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你。”

李楹微微一笑：“原來你在想這個呀。”

忽出手，環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懷中：“那現在，我是真實的嗎？”

崔珣沒有想到會突然抱住他，他整個人都僵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李楹的比他要暖和不，被抱著，屋的瑞炭又燒著，他只覺背上似乎沁出薄汗，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張的。

李楹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道：“崔珣，我是一場夢嗎？”

崔珣話都說不清楚了：“不……不是……”

他又說：“你是真實的。”

李楹雙手，從他的腰，慢慢上他的脊背，他的脊背也特別清瘦，兩塊肩胛骨微微突出，如蝴蝶的翅膀一般，李楹沒有再上去了，

放開崔珣，聲音帶了哭腔：“崔珣，你怎麼這麼瘦啊？”

崔珣看著眸中的淚花，愣住了。

在為他哭。

幾滴細碎淚珠掛在的長睫上，搖搖墜，笑中帶淚，說道：“崔珣，你不是想知道，我這兩日有什麼心事嗎？我的心事，便是在為你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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