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梧慨道:“只此一事,可見宋國公很懂陛下。”
蘭山君還以為他說宋知味提親的事,只是略微說說大概,沒想他開口,竟然有跟談論朝局的意思。
蘭山君微微失神,就見郁清梧悟出了臉上的意思,稍稍失措,“我之前看見過你看邸報,還以為你喜歡這些……我就說得多了些。”
蘭山君確實正愁怎麼知道這些事。是個不肯讓自己一無所知的人。也想過以后委婉去問郁清梧,但從未想過,他如此自然的說起了這些,還說得這麼細,生怕聽不懂。
難免容,低眸道:“我是喜歡這些的,也想知道些外面的事。”
笑笑:“——免得出了什麼事,卻不知道是因為何故。”
郁清梧的舒出一口氣——可見他跟山君心有靈犀,他一眼就知道想要聽什麼。
他繼續道:“陛下這個人,我這段日子仔細想過,發現他把皇太孫,齊王,魏王的事,當了家事來看。”
于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哪個弱些,他就幫哪個。
“皇太孫剛朝堂,肯定是弱的,所以我到了他的邊,陛下喜聞樂見,但我實在不了陛下的法眼,他便瞧上了宋國公。”
“可我瞧著,宋國公這個人實在是能忍得住,這時候也沒有攀附上太孫,而是主放棄得力姻親,看上了鎮國公府,他在告訴陛下——他并沒有想要從龍之功。”
他如此一說,蘭山君便把當年的事慢慢的湊了起來。
神怔怔,而后看向郁清梧,“這個緣由——于你,于你們而言,是不是很容易想出來?”
郁清梧遲疑的點了點頭,但卻自然而然的就帶著寬的語氣道:“我們天天鉆這些事,當然是能想到的。”
蘭山君突然笑了笑,“你說得對。”
道:“多謝你了。”
郁清梧等了等,沒等到說清梧兩個字。心中還是有些可惜的,他以為會說:“多謝你了,清梧。”,又或者是:“清梧,多謝你了。”
結果什麼都沒有。
缺了兩個字,好像他的心都了一,讓他愁腸不自的百轉起來,恨不得繞麻花。這種緒僅僅是幾日,他已經悉起,我那里都有。”
就是沒有,也是能給你找到的。
他如此誠心,蘭山君很是激,自然要投桃報李,問:“你今日去上值……還好嗎?”
其實是不好的。天地君師,他叛了師,無論是什麼,都是要被人脊梁骨。他不敢讓山君擔憂,卻又不敢什麼都不,讓猜測,便笑著道,“脊梁骨在我的里面包著,他們要把我痛,就要切開我的——可他們又不敢舉刀。”
他道:“真正對我舉刀的,倒是不會對我說這些。他們也恨鄔閣老呢。如此,恨我的人不會來當面罵我,罵我的人又與我無關痛,于是這一天下來,倒是自在的。”
蘭山君的眼眸便了起來。
人要豁達到什麼地步,才能用詼諧自我
寬解呢?
忍不住道:“矮人看戲何曾見,都是隨人說短長。他們說的話,你不用在意。”
郁清梧縱然今日有氣,也被這句話安好了,方才的愁腸轉啊轉,又轉了回去,腸子直直的,直言道:“山君,你不用擔心我,要是他們罵得狠了,我也會罵回去的。”
蘭山君卻見他有談,便想多問些話出來。
心中其實有許多疑問。
先問:“你與皇太孫……如今算是什麼樣呢?”
郁清梧依舊沒有瞞著。
他說,“我本是要跟隨鄔閣老的,所以即便在淮陵,也只有親信,沒想著培養自己的勢力。鄔閣老之事又發生得太快,短短時間,我也沒有別選擇。”
“我與太孫,因上一輩有幾分牽扯,我正好可以攀附上他,請他庇佑,他又對我有利用之心,便一拍即合了。”
他以為在擔心自己,于是趕笑了笑,“山君,你不要擔心我,我心里有數的。”
以前覺得死了也關系,現在卻想活著。不然他死了,就要去做寡婦。
寡婦門前是非多,這麼個子,是個怕麻煩的,以后怎麼辦呢?
他本不該答應的,但人這輩子,越是沒有什麼,便越想得到什麼。
他這運氣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年喪父喪母,年喪妹喪兄,而后也算是喪師了。
因為失去的太多,于是心中貪橫行,對生出了貪念,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會死,還是舍不得。
舍不得,得天庇佑,得到了。那自然是要守護好的。
他溫聲道:“你也不用擔心宋家,宋知味這個人,我見過兩次。他是個極為要面的,既然被拒絕了,定然就想著去尋其他人。”
他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蘭山君靜靜的坐著,聽見宋知味三個字沒有回過神:“宋知味這個人,很能忍得住。你看,他連我都愿意娶回去占著未來宗婦的位置,可見心機深沉。”
“郁清梧,你且小心些,以后見了,別被他的表面騙了。”
郁清梧聞言,剛要說你如此好,誰都愿意娶,我也不會被騙。但將將抬眸,就見眉眼之間,帶著些許戾氣。似乎是提起這個人,就有萬千難言的恨意。
郁清梧要說的話就咽了下去。
但接下不得宋知味第一件差事就會去皇太孫邊,自然要跟你見面。”
郁清梧遲疑的嗯了一句,踟躕問:“山君,宋知味是不是得罪過你?”
蘭山君點頭,“是啊。”
認真說:“你看,他準備把我做棋子呢。”
郁清梧若有所思,卻也沒有多問。
從見山君以來,他總覺得有些時候的緒奇怪得很。但此事實在是想不通,便不細究。
他只是斟酌著順著的心意道,“你消消氣,他做出這等事,可謂自大。這般自大的人,仔仔細細對付起來,也是有辦法的。”
誰知道話音剛落,就見興趣的問:“如何對付呢?”
郁清梧心想,這莫不是考我來了。但也不敢夸大,道:“如今我對付他,恐是吃力的,宋國公簡在帝心,不比已經在陛下眼里礙眼的博遠侯府。”
他輕聲解釋,“當年,皇后的娘家段府被殺了個,博遠侯彼時得意,可現在屠刀到他了,他自然心驚擔,不敢輕舉妄,尤其不敢對我手。這是我能活到現在的緣由。但是宋家卻不行,宋家正好得陛下歡喜呢。”
“可單獨對付宋知味一個,也有些辦法。宋知味這個人子傲氣,便放到衙門里面去磨,磨得他心浮氣躁之時,他自己翻了手腳,就容易多了。”
他說完看,生怕自己說的不合意。但見眸眼中卻又浮出一難明的緒,好一會兒才問,“我最近常常聽你們說起段家,段伯,皇后,先太子……”
“我倒是對段家好奇得很。”
笑了笑,“這個能說嗎?”
有何不可呢?這又不是什麼。
想知道,他肯定要說的,他道:“當年,云州折家的折太師進京,被先皇賞識,為太子太傅。段伯是當今的伴讀,便也跟著一塊讀書。他與陛下自小一塊長大,同手足,后來陛下又娶了他的妹妹為皇后,段氏滿門,皆是榮耀。但這時候,他卻想著棄筆從戎。”
蘭山君就想起了老和尚說他不愿意讀書,只喜歡江湖,便提著
一把刀出門了。
老和尚說,“誰知道外面一文錢難道英雄漢——哎,山君,我沒錢,只能灰溜溜回去,艱難得很。”
郁清梧:“他南征百戰,平了好幾場戰事,而后攻打蜀州叛賊,只是正在意氣風發的時候——”
他說到這里,看看四周,輕聲道:“朝廷給的軍銀就出了問題。”
“那麼多戰士啊——就死在了外頭。連段伯自己的兒子也沒有能回來。”
蘭山君心中一酸,趕低頭,“是嗎?”
郁清梧:“是。”
他道:“他在文章里說,天下山川,并不需要一個打仗的將軍。因為將軍打的是敵寇,不是賊。”
蘭山君想起老和尚說:“所以我就回去做教書先生啦。這樣也好賺點銀子吃飯。”
郁清梧:“但敵寇好打,賊難殺。即便是段伯和太子一塊,也沒有能夠將賊鏟除。”
蘭山君眼眶紅起來。
老和尚說:“哎,但教書也不容易。”
郁清梧:“段伯和先太子……便去世了。”
蘭山君坐在他的對面,他每說一句,仿若老和尚也在的耳邊說。
“小山君呀,枉我蹉跎半生,一事無,還愧對父母兄弟,最后只能來做和尚了。”
蘭山君深吸一口氣,“那要如何呢?如何才能鏟除賊呢?”
郁清梧就笑起自己可以。但我心中藏著一桿秤,自此不偏,永生不變。”
“前人沒有辦到的事,我不著急。前人去世,我還活著。”
他對蘭山君說,“段伯曾經說,天下山川的安危,并不在于山川有多險阻,而在于君主的德行。”
可何其有幸,才能見一位有德行的君主。折太師沒有見,段伯和太子也沒有見。
他笑了笑,“只能慢慢來了。”
他說完,心中倒是暢快了一些。但他是痛快了,卻見突然一臉的悲戚,周抖。他一時之間,又手足無措起來。
他總是不懂這莫名而來的緒。
但眼眶都紅這般,抖得很,想來是想要哭的。
在忍著哭。
似乎一直都沒有哭過。這個人,實在是堅韌得很,連哭也不愿意。
他從沒有見過這般的姑娘,這讓他手足無措,本不知道此時要用什麼話來安。
是因為同段伯?是因為是蜀州人?家里有人死在那場戰爭中?
可這時候,也不用需要知道那般多了。
郁清梧心里的腸就又轉起:“哎,山君,想哭就哭吧,別忍著。”
“——你別不好意思。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就跟你一起哭吧。”
“我現在也慘咧。”
作者有話要說
淦,這幾天吃得太多太雜,又24小時吹空調,拉肚子虛了,今天不加更了,欠三千字。
明天也不加更了,九點準時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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