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翹著晃啊晃,想起自己自登基以來,為了不辜負父皇的希冀,不愧對天下的百姓,他每天從早忙到晚,理一堆煩心事。
人越是缺什麼,就越是向往什麼。比如他,出在皇宮,本就比別人了幾分自由,后來被封了太子,行為舉止更要符合皇家禮儀,再到后來他做了皇帝,總覺得不由己了些。
他從白斂買來的話本子里,看到了江湖的刀劍影,快意人生,再對比自己這苦兮兮的日子,登時覺得當個皇帝好沒意思。
謝珣晃了晃,又念起了姜荔雪:“姜荔雪,出來陪朕聊會兒天吧。”
房梁上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我真的不在這里,你別誆我出來了。”
謝珣:“……”還真特麼在這!
謝珣把之前落在柜子里和床底下的零都拿出來,這才將饞了下來。
謝珣問:“你為何不同白斂他們一起守在外面,偏要另辟蹊徑,藏在這里?”
姜荔雪咬著蘋果,抬眼看了他一眼,說:“陛下,你要聽實話麼?”
謝珣笑道:“自然是實話。”
“我自己尋個地方貓著,困了的話可以睡一會兒,若是同白侍衛他們在一,便要一不茍地站到天亮。”姜荔雪說這話的時候,一點都不臉紅,因為有正當的理由這個懶,“我還得長呢,老是熬夜的話影響我長高。”
謝珣瞧著矮矮小小的樣子,對于給的這個理由倒也能接:“你不必每個晚上都守著朕,朕有白斂他們,一般的刺客近不了朕的的。”
“普通的刺客自然是近不了的,但若是遇到厲害的呢?”姜荔雪眨眨眼,“所以還是我親自守著比較放心。”
眼中著認真與真誠,謝珣心中有些:“朕與你不過才認識幾天,你竟如此關心朕。”
姜荔雪搖了搖頭,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是師父我這麼做的。”
謝珣噎了一下,轉而又好奇起的師父來:“你師父的武功真的天下第一麼?”
“你別聽他吹,什麼天下第一,江湖上只是暫時沒有人能打過他罷了。”姜荔雪撇了撇。
“江湖上沒人能打過他?”謝珣暗暗吃驚,“那也算無敵了吧。”
“他都一把年紀了,以后有的是江湖后生超過他。”姜荔雪輕飄飄地說,“比如我。”
謝珣了口涼氣:“這話有點大逆不道吧。”
姜荔雪捧著臉道:“這是師父自己說的,他說我骨骼奇佳,是個練武的天才,可偏偏是個娃子。倘若我是個男子,定然早已超越他為天下第一了。”
“那你怎麼說?”
“我讓師父別著急,我年齡小潛力大,超過他老人家是遲早的事。就算再不濟,等他老人家百年仙去以后,我不也為天下第一了。”
謝珣忍俊不:“你師父聽了是何反應?”
姜荔雪鼓了腮幫,說:“我師父很滿意,夸我很有出息,然后放了兩只大白鵝滿院子攆著我咬。”
謝珣一下子站了起來,膝蓋撞在桌角上,疼得他眉頭一皺,卻為了保持皇帝的形象不能抱著膝蓋跳著腳喊痛。
上的疼痛尚可以忍住,可侍衛口中的話卻謝珣的心頭猛烈地跳:父皇駕崩時也不過五十多歲,并不是很老的年紀,但子確實一直不太康健,大病沒有,小病也不多,但就是子不太爽利,太醫每次給父皇請完平安脈,都會叮囑一句陛下要保持心舒暢,因為人的緒也會影響健康。每次父皇都是笑盈盈地應下了,可轉頭就忘了,這話他從未往心里去過。
如今想來,父皇是溫溫和和地過了一輩子,沒見過大喜的樣子,也沒見過大悲的樣子,更加印證了謝珣心中的猜測:父皇是個有故事的人,面上的波瀾不驚,是因為心中早已滄海桑田,又或許已經千瘡百孔,無從補救。
如今這個拿著玉佩的、和父皇年紀一般大的姜堯,難不……就是那個讓父皇藏在心中一輩子的人?
想到這里,謝珣額頭兩側突突直跳,他使勁按了按,沒按住,還是跳,跳的他嗓音都有些端不穩了:“如此,召他進來吧。”
在等待姜堯的時間里,謝珣的腦中已經幻想出許許多多奇怪的故事節來:一個是坐擁天下的天子,正氣凜然,一個是天下第一高手,滿腔俠氣,兩人時相識,大時相知,惺惺相惜卻道不同不相為謀,站在朝堂與江湖最頂尖的兩個人,曾經出過什麼火花呢?
謝珣甩了甩頭,提醒自己不要往歪想,隨手拿了折子準備再看上一本,可那折子上的字卻變了兩個年肆意縱馬狂奔的場景,那兩個年一個是他的父皇,一個是姜堯……
唉,這惱人的想象力哦。
終于,白斂帶著姜堯進來了,后還跟著一個小小的灰撲撲的影,低著頭,鞠著個茸茸的腦袋,很是不引人注意。
前面那個長者便是姜堯了,同樣一灰撲撲的不曉得漿洗了多遍的白袍子,掛在瘦削的上并不是很適合,顯然是寬松了些,許是為了走路自己帶風顯得飄逸些吧。
待他們走近了,姜堯以江湖人打招呼的方式向謝珣抱了抱拳,丹田有力地喊了聲:“草民見過陛下。”
他旁邊那個灰撲撲的小矮子也有樣學樣,跟著抱了抱拳,仍是沒有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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