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在手。

鄭清頓時升起十分的信心。

尤其現在祂手中的槍還那麼大，槍管那麼！只消想想這條蟒蛇吐出的符彈的規格，就讓人激的渾慄。

「——準備好了嗎？」

若愚老人注意到太一的目轉向元始所在的方向，低低的笑了一聲：「千萬不要低估蒙特利亞教授……能夠在一年時間裡連跳兩個大階位，從註冊巫師一躍為傳奇的，上溯千年，都找不到這樣的例子。」

站在雲海間的巨人轟隆隆笑了起來。

這一次，鄭清沒有通過心聲回答若愚老人。

「——可我連註冊巫師都不是！」太一自信的聲音回在廣袤的雲海世界，涌的聲浪吹散大片大片雲層，出下面起伏的漆黑世界。

說話間，他已經舉起手中符槍，腳下不丁不八，瞄準了正在世界盡頭四竄的元始，屏息凝神，準備扣扳機。

下一秒。

祂的槍口微微一沉。

若愚老人的影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槍管上，手中拐杖輕輕頓了一頓，頗為糾結的看向男生：「——你確定瞄準的是蒙特利亞嗎？」

這還用問？

鄭清心底閃過一古怪，正要開口，突然心虛起來——上一次在黑獄里，他瞄準的明明是妖魔，但最後傷的確是黑獄古堡。

眼下若愚老人這麼問，定然不是無的放矢。

畢竟祂是資深傳奇，不提占卜技巧，單單心來的本能，就超過他這個旁門傳奇不知多倍，指不定剛剛老巫師在時間線上看到了某些糟糕的畫面。他有心也自己捋一捋時間線，但念頭一起，眼前頓時浮現未來無數可能的畫面，讓人眼花繚。

顯然，他現在沒有時間仔細甄別。

「當然……唔，應該是吧。」

年輕傳奇吭哧著，很沒底氣的回答道。

短短一句話里，充滿了確定與不確定的語氣，像極了盒子里的那隻貓。如同此刻他槍里的符彈，在出去之前，沒人知道它會擊中敵人還是自己人。

若愚老人頗為無語的看著年輕的傳奇。

停了停，手中拐杖向上一指，杖尖指向藍月亮與紅月亮之間：「蒙特利亞那邊暫時由我制，你先沖那裡打一槍……」

雖然聽上去有點浪費魔力的意思，但鄭清卻沒有多爭辯的勇氣，非常乖巧的調轉槍口，瞄準紅月與藍月之間，扣扳機。

洶湧的魔力席捲而起，讓他全都有種細微的麻。近乎純白的咒在槍口綻放，一閃即逝，消失在紅藍暈界。

轟！

吱呀！！

伴隨著一朵綻放開的紅藍加的暈，一聲突兀而又尖銳的嘶吼聲響徹整座世界，眨眼間，暈退去，兩月亮之間出一個猙獰而又可怖的龐大影。

那是一隻巨大的黑『蝸牛』。

它的上長滿了長短不一、章魚腳般的手，手上又布滿大大小小的眼珠——此刻那些眼珠都齊刷刷瞪向太一所在的位置，目中充斥著冷漠、瘋狂以及殘忍的味道。

只一眼，鄭清就認出了這傢伙的份。

那頭黑蝸牛！

上次在黑獄，就是因為這頭黑蝸牛在最後一刻吞掉了海妖王的殘骸，讓祂功進階古老者，破壞了鄭清『將功補過』的機會。

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

卻不料只過了短短一年時間，黑蝸牛就再次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而且用子生生接了他一記傳奇版的符彈。雖然雙方距離很遠，但在場諸位都是傳奇，所以符彈造的傷痕清晰可見，黑蝸牛那樹樁模樣的背殼被打穿個，宛如糙樹皮的覆著正努力蠕著，試圖填補殼上的缺口，一團團淡綠的粘從口湧出，然後被它上那些『角』塞回去，灼燒起一片片看上去就充滿劇毒與腐蝕氣息的煙霧。

噫！

太一。

漂浮在祭壇中央的年輕巫師忍不住叉了自己左手的中指與食指，以示晦氣，只不過他顯然忘記了，此刻他是太一的駕馭者，剛剛打出無心一槍的巨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喇喇的叉了自己的手指，一副挑釁模樣。

「——唔，我不是這個意思。」

年輕的傳奇後知後覺，趕撤回了這個作，只覺得自己與這頭黑蝸牛有些犯沖，連忙朝若愚老人丟去一個念頭：「這就是走我們太的那隻黑蝸牛嗎？坑了姚教授的那隻？它是不是去年黑獄里那隻？您不是說……」

他若有所思的閉了。

顯然，剛剛若愚老人並不是隨手指了一個地方。

「比我預計的早了幾分鐘。」

老巫師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沿著槍管向前走了兩步，仔細端詳著那個彈孔：「嗯，威力也比我想的小了些……只是混雜了一些咒氣息的符彈麼？這種程度的符彈，對付大巫師還馬馬虎虎，對付傳奇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你要儘快悉這種作戰方式，灌注符彈的時候，盡量提純灌注進去的咒之力……我很期待真正的咒符彈出現的那一天。」

說話間，祂已經沿著槍管所指的方向，踏上虛空，直向那頭黑蝸牛而去。幾乎同一時間，原本追打著蒙特利亞的另一位『若愚』，也向上，三兩步后，兩道影便合二為一，又是三兩步，若愚老人在鄭清眼中就已經變米粒大小了。

只不過在場三位傳奇，沒人敢小覷那個米粒般的影。

相反，直面這位資深傳奇的黑蝸牛渾角繃，尤其額前兩最最長的角，上面青黑的眼珠一顆顆凸起，角頂端的大張開，出螺旋狀錯的獠牙，發出陣陣無聲的嘶吼。

若愚老人似乎不想打擾雲海世界的兩位旁門傳奇流。

抬起手中拐杖，向上一劃。

虛空頓時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滾滾星倒卷著，向那深淵底落去，一同被卷下去的，還有那頭氣勢磅礴的黑蝸牛。

若愚老人隨其後，消失在深淵中。

虛空收斂，紅月與藍月間一片澄凈。

鄭清不由自主想到了艾略特的那句詩——世界就是這樣結束的，不是砰的一聲，而是一聲泣。

ps，空心人是艾略特那首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