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葉這才發現，那洗池沸騰了。

而且，水全部變了鮮紅。

就像是自己渾的都流干瀝靜到這水里一樣。

陸葉再低頭看向自己的子，也完全一片赤紅。

這，是從他上流出來的沒錯。

可是卻沒有任何疼痛的覺。

洗水在這一刻對陸葉來說，已經超過了勝負的重要。

一直以來，他心里一直有個疙瘩。

這一池洗水，幫他驗證了一些東西。

陸葉釋然。

他抬頭看向天花板，淡淡地問道：“這一關，應該結束了吧。”

良久，半空之中，才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結束了。”

陸葉沒有接話，他知道人間癡還有話要說。

“唉，你輸了比賽，卻贏了我。”

“在這一場試煉之中，我是唯一的失敗者。”

“呵呵呵，可笑啊，這麼多年來，我妄想用這一池水來強行制心里的念想，卻沒想到，念想反噬起來，竟是如此排山倒海般可怕。”

“我輸了，我輸得徹徹底底，我輸給那個人，我輸給了時間，我更輸給了我自己。”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這樣也好。”

聽到這，陸葉的眉頭微微皺起。

總覺得人間癡這最后一句話，話中有話。

正當陸葉想著的時候，在他的面前，忽然慢慢地顯現出了一個影子。

陸葉看到眼前這一幕，眼珠子瞪大。

因為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影子，會是個人影嗎？

陸葉看到，眼前一個柱狀帶的東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這東西，有一米五的高度，渾裹著厚厚的一層發。

發灰白雜，顯得邋遢無比，又暗淡無關。

“可笑吧，可能在你眼前是個前輩的人，真正的樣子卻是這般狼藉不堪，甚至連人都算不上。”眼前這東西發出了可悲的笑聲。

這讓陸葉確定下來，這東西居然就是人間癡前輩！

而正當陸葉想要說話的時候，外面的結果糟老頭一腦就沖了進來。

他們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們想進來痛罵人間癡。

罵他有好東西卻藏著掖著，不給他們一起分。

但是沖進來后，心里想罵的話，卻都卡在了嚨里罵不出來了。

他們看見了這樣的人間癡。

一個個都呆住了。

眼神，也逐漸變了。

“人間癡，這真的是你嗎？多年不見，你竟然了這副鬼樣子……”

一個長老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起來。

仿佛青春一去不復還了。

爺青狗。

蘇峨眉看著眼前的人間癡，也陷了呆滯之中。

忍不住看向許如霜，“人間癡前輩在你們口中，不是一位高一米八、相貌俊朗的大叔嗎？為什麼……”

眼前這一坨球，很難讓蘇峨眉跟相貌俊朗的大叔掛鉤起來。

“歲月不饒人，我妹也無……”許如霜的眼神里藏著一萬分慨，最后只能化為這十個字。

“人間癡，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一手活鬼也忍不住幽幽嘆道。

“我經歷了什麼？呵呵呵，我還能經歷什麼？我困守在這一隅之地，護著一活死人，以為做盡天下有癡之事，到現在才發現，不過是我我愿，襄王之夢……可笑，可悲啊……”人間癡在經歷了洗水的反噬之后，像是大徹大悟了一般，慘笑出來。

這幾十年來，他固守這里，守著蘇小姐留下來的小天。

他以為守住了蘇小姐的一些事，就是守住了一份念。

他就像是一個守陵人，這些年來矜矜業業，阻止著外界的冒犯，也制著心里的念。

只是，他從未想過，這麼做，有意義嗎？

蘇小姐，領這一份嗎？

怕是襄王有夢千般意，神無心顧他。

大夢一場，終于醒了。

何其暢快！

何其悲痛。

看著這樣的人間癡，蘇峨眉的眼眶瞬間紅了。

像是有什麼到了。

人間癡這些年，從未離開過這里。

連吃喝，眾人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解決的。

他就像是活在地下的一只老鼠，不見天日，掩埋人心。

從一個俊朗的大叔，落到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他有嗎？

有！

他有錯嗎？

談不上。

而他心心念念的蘇小姐無嗎？

不盡然。

蘇峨眉忽然看向陸葉，卻見陸葉也若有所思。

忍不住對陸葉說道：“悉嗎？這副場景。”

陸葉沉默不語，沒有搭理蘇峨眉。

蘇峨眉卻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們能說蘇小姐無無義嗎？如果是我，我說不出來。從來都是雙方面的事，人間癡前輩只是喜歡錯了人，久久不愿回頭。我反而是欣賞蘇小姐的這種格，不，便不留一點余地。”

說到這，出了苦的笑容。

蘇小姐遇到這般場景，蘇峨眉何嘗不是這樣。

只不過蘇小姐是不就不拖泥帶水的一方。

而蘇峨眉則是變了如人間癡這般癡傻的另一方。

不想起自己跟林江還有顧心雨之間的關系。

何其相似。

再過幾十年，我將是另一個人間癡嗎？

蘇峨眉面慘然。

同樣，蘇峨眉也想到了陸葉。

在陸葉和風雪之間，同樣也夾雜著一個一廂愿不便死的李春風。

只不過啊，蘇小姐、林江和陸葉三人，倆兄弟終究是心慈手了。

他們沒有蘇小姐那種超天地不管分的豁達果決。

他們留下的余地，是毒藥，是匕首！

喂給了春風，刺向了我蘇峨眉。

蘇峨眉一時間，居然漸漸有種凄愴的了然。

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

蘇小姐，你好狠的苦心。

這時候，從那團球之中，出了一只干癟枯瘦的手。

這只手在桌上，抖抖地倒了一杯茶。

然后端著進了球里。

聽不見一飲而盡的聲音，見不到茶杯送出的畫面。

只有人間癡那哽咽悲涼的聲音，“陸葉，你去吧，你需要的小天，在地下。”

話音落下，在這間小屋子的一個角落，緩緩打開了一扇門。

門漆黑幽暗，寒氣冒出。

像是一顆人心，在歷經千帆終不見之后，徹底寒盡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