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這樣決絕的話語能從夏流的里說出來。
他小小年紀,卻能夠比年人還要心狠。
陸滄夜覺得,他甚至輸給了一個孩子。
男人本就不舒服,如今被夏流這麼一訓斥,更是覺得腦袋疼,他皺著眉頭說,“夏流,我是你的父親,你這樣對我說話,不覺得有些過火了嗎?”
“父親?”
夏流在聽見這個詞語以後,詭異地笑了笑,好像是什麼從他眼底掠過去了。
“我媽咪養我的時候吃了多苦,而你那個時候在做什麼呢?”夏流把這個問題反拋給陸滄夜,“你自己問問自己,陸滄夜,你配我的父親嗎?”
陸滄夜一口氣沒上來,只覺得口沉悶,好像有一塊大石頭著他,不讓他呼吸。
怎麼會這樣呢。
他跟自己的孩子之間,居然已經……相隔天塹。
明明站得這麼近,心與心之間的距離卻沒有拉攏一厘米。
夏恩星,你可太狠毒了,教出這樣的兒子……
陸滄夜說,“你現在不認同我這個父親,無所謂,我有得是本事讓你不得不認同我!夏流,只要我想,你從此以後的所有時間裡可能都沒有辦法和夏恩星見上一面!一直到你肯喊我父親為止!”
原本以為夏流聽見這個會害怕,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反而笑了。
他笑得由衷,“我在一本哲學的門的書籍上看見過。政權屠殺革命者,說明政權快要滅亡,革命者反過來屠殺群眾,說明革命即將失敗。”
陸滄夜整個人狠狠一震!
“當你開始使用強權控制我和威脅我的時候,說明你已經拿我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只有過展示你的暴力解決方式來令我低頭承認你。陸滄夜,當你真的走到這一天,對我使用這些,我只能說,那你一定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陸滄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很樂意看見你失敗的樣子,陸滄夜。或者說,我不得你這樣對我,不讓我見到我的媽咪?這是什麼恐怖的威脅嗎?那就見不到好了,你別想我求你。這些事兒傷不到我和我媽咪的,卻反而襯托出你的無能狂怒,昭示著你別的什麼都做不了,唯有過這種手段,來強迫我聽從你的話。”夏流捂住,好像是在笑,“不如從明天開始吧?不讓我見到我的母親,把我關起來,斷絕我和媽咪的所有見面聯絡——你想試試嗎?陸滄夜,我全力配合你。”
那一刻,浩浩的洪流從他心口過,男人睜大了眼睛,連瞳孔都收了,他不知道自己是這個反應到底是生病了導致虛弱容易刺激——還是說,夏流的存在,本就是用力釘進他口的一刺!
陸滄夜張了張,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心臟像是被人在瞬間了,乾了全部的,沒有足夠的和氧支撐它繼續跳下去,面對夏流的堅定,潰不軍的反倒是他!
陸滄夜從牙裡出一句弱無力的話,“是夏恩星教你的嗎?”
“有些事不用教。”
夏流說,“命運會教會我這些。刻在我骨子裡。”
他還那麼小,居然在學習哲學並且懂得如何理解與運用……他的腦子到底是如何做到記住並且消化這些知識的?
陸滄夜站起來,子晃了晃,不知為何,夏流的眸,和他不想記起來的那個人,那麼像。
夏恩星。
這個孩子的眼神,和你的,一模一樣。
帶著野心,不肯屈服,咬著牙活下去的眼神。
先離開的是夏流。
他從原地邁開步子,“我今天晚上睡書房裡吧,你的下人為我在書房裡搭了一張可以睡的沙發床。我看你好像也生病了,我中暑也沒徹底好,早點休息。”
說完他轉離開,不去管後的父親到底有多震驚,小小的軀進書房後將門一關,徹底隔絕了父子二人的世界。
******
陸滄夜也在這天夜裡發起了高燒,自此三個人通通病倒,來陸滄夜家裡的私人醫生知道了這件事,還在一邊慨,“你們一家三口連生病都是約好的?”
夏流在太底下暴曬生病了,陸滄夜被夏恩星傳染了,一病病一窩,導致醫生配藥都是順路的,“噥,給小孩吃就減掉一半的劑量。這是給你的,這是給恩星的,哦不對,你和恩星離婚了對吧?那這個藥就屯著吧,萬一哪天你又病倒了……”
醫生喋喋不休在一邊說話,陸滄夜覺得他委實聒噪,“莫在錫你能不能閉?”
“哎呦呵!”莫在錫舉著手裡的測溫度儀從床邊跳起來,“罵醫生?小心我毒死你!”
陸滄夜有氣無力地說,“我都發著燒你還在一邊不停說話,我覺得你很吵。”
“死了就不吵了。”莫在錫說,“你乾脆兩眼一閉死了得了,死了耳子清淨。”
“……”
陸滄夜被氣得差點翻白眼,結果這個時候樓下響起了什麼聲音,好像是下人們在起鬨。
“你來幹什麼!”
“就是!這個家不歡迎你!”
“惺惺作態蛇蠍心腸,你快走!”
“別以為這些手段能迷陸!”
來的人正是夏恩星,手裡拎著一個保溫罐,“我來找我兒子的!”
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和夏流的對峙,不讓他見到母親,可是夏流竟然對這個威脅一點反應沒有,還說可以全力配合他——陸滄夜心裡就咽不下這口氣,強撐著坐起來,“你去幫我看看外面怎麼了。”
“哦。”莫在錫放下裝置往外走,這個時候陸家的下人們正好七手八腳的推攘著夏恩星,把往外轟,“滾出去!別進來陸家!”
“就是,還真以為自己是這家裡的主人呀?”
“倒送上門,陸家都不稀罕!”
有個下人大抵是推得力道大了些,好像是要把夏恩星往地上推似的,企圖幫著夏如柳出氣,“你當初怎麼推夏小姐的!”
夏恩星差點沒站穩摔地上,登時變了臉,就在莫在錫往外走的時候,外面接二連三傳來慘聲,跟著有個人直接從正門口踢著一些雜走進來了,一邊走一邊提著一個保溫罐,里還罵罵咧咧的。
“臭就算了,還敢對我手腳起來了,誰給你們的膽子呀?我兒子在陸家,我怎麼就不能進了?怎麼著,你們陸是園裡的猴子,買票才給看?”
捱了揍摔在地上的下人大氣不敢出,只敢跌跌撞撞爬起來到一邊。
莫在錫張大了,看見門口摔了好幾個東倒西歪的下人,最後一個還站在原地不敢,被夏恩星走上去瞪了一眼,嚇得自給讓道,夏恩星這才微笑,“算你識相。”
隨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陸家客廳。
“……”莫在錫覺得陸滄夜喊他出來看完全是多餘了,這夏恩星戰鬥力顯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這幾個下人想圍攻都沒功呢!
夏恩星看著二樓的莫在錫說了一句,“帥哥,我給我兒子送湯來的,我兒子先前有點中暑好像。”
的嗓音也有些啞,應該是病沒完全好。
沒好怎麼提前出院了?
夏恩星心想著的神已經恢復了,也舒服不,沒必要在醫院裡多待下去。莫在錫是頭一回看見有人這麼生猛,被攔著了不讓進,結果生生打進來了。
要怪就怪陸家下人先的手,你看看,給人惹急了吃教訓了吧。
難怪安德魯·修說夏恩星變得徹底,看來所言非虛。
夏恩星往樓上走,“我兒子在哪?”
莫在錫說,“在書房。”
“哦。”夏恩星點點頭,“多謝帥哥,你是陸滄夜的醫生嗎?”
莫在錫也點點頭,“你也可以把我認作他爹。”
夏恩星樂了,先是進去了書房,發現裡面夏流正在睡覺,又出來了,去了廚房將湯倒出來分好,最後剩了一碗小湯,問了一句,“陸滄夜呢?”
莫在錫說,“臥室裡躺著呢。”
夏恩星說,“他怎麼了?”
“冒發燒了。”莫在錫說,“一臉吃屎樣,你要不要進去看看他。”
發燒了?他幾百年不生一次病,這會兒居然發燒在家?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落井下石夏恩星最會了,端著盤子沒敲門就直接進去,那姿態令莫在錫覺得才像是這個家的主人,來去自如,多人都擋不住。
推門而,陸滄夜躺在床上氣得咳嗽,“你進別人房間不會敲門?”
“哦。”夏恩星愣住了,回過神來坦然說道,“忘了,我覺得這地方太眼,所以忘記敲門了。”
“……”
陸滄夜說,“你手裡端著什麼?”
毒藥?毒他來的?
夏恩星倒也沒有扭,向來大方,“湯。”
眼裡還帶著些許施捨。
陸滄夜這會兒病了,自然沒之前那麼強烈的迫,他恨恨地看著夏恩星,“你噁心我來的?”
“呵呵。”敬酒不吃吃罰酒。夏恩星冷笑兩聲,當著陸滄夜的面將原本給他喝的湯噸噸噸喝完下肚,說了一句,“不識好歹,那沒得喝了。”
陸滄夜罵都來不及罵,夏恩星便將碗放回了盤子上,角,“給你面子你不要,那拉倒。”
說完站起來,輕鬆利落,一點不像是大病初癒的人。也不像是……會擔心陸滄夜病倒了的人。
的眼裡沒有一心疼。
是因為……真的不他了嗎?
陸滄夜啞著嗓子喊名字,“夏恩星!”
“聽不見。”夏恩星說,“早知道你生病,我去放兩掛鞭炮慶祝。”
說完看向站在門口發愣的莫在錫,“醫生,他發燒幾度呀?”
“快四十度了。”說起這個莫在錫還是專業的,“比你之前發燒溫度還要高。”
“真假,四十度,這麼牛。”夏恩星眼睛都亮了,“你別給他開退燒藥呀,有沒有升溫的,燒死他得了。”
莫在錫額頭冷汗都出來了,“夏小姐殺人犯法這事兒我不敢幹啊……”
陸滄夜的命太貴了,他可不敢下手。
夏恩星撇撇,端起盤子往外走,背後陸滄夜大罵,俊又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憤怒,“夏恩星你這個落井下石又沒有良心的人!”
夏恩星吹口哨。
夏恩星本就是給自己孩子送吃的來的,畢竟也好幾天沒回到孩子邊了,只是最近覺得自己太危險,夏如柳把當做假想敵,當初撕破了夏如柳的偽裝,如今定會迎來的報復——那不如把孩子放在陸滄夜邊,至,夏如柳不敢來陸家作妖。
一想到自己曾經被黃大偉綁架,夏恩星也認清楚了自己邊並不安全。
走的時候路過了書房,想到夏流在裡面睡覺,人的手放在書房門口打算敲,卻停住了。
隔了一會,夏恩星的手落寞地垂了下去。
莫在錫走出來,看見了這個反應。
“夏小姐……”莫在錫心地說,“你不進去和小爺說幾句話嗎?他都不知道你來看過他。”
夏恩星搖搖頭,眼裡帶著些許寂寞和自嘲,說,“讓他好好睡覺吧,我不想讓他擔心我……如果跟著我回去,萬一又遇到被綁架的事怎麼辦呢。”
陸家再不濟也是豪門世家,安全這一塊定是有保障的。
可以以涉險,但絕對……不能賭上孩子的安全。
夏恩星撇開眼去,手指攥了,“他這段時間留在陸家,顯然更安全一點。只是……我怕孩子怨我怪我。”
母子倆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對方。
莫在錫說,“您有空多回來看看他,小爺很你的,怎麼會怪你呢。”
“謝謝你呀,醫生。”
夏恩星迴眸,眼眶竟然有些紅。
唯獨上孩子的事,會這麼脆弱。
眼睛,終究是從書房門口離開了,人離去的背影寂寥又孤獨,好像這五年的努力,到頭來了一場空。
還是一個人走,形單影隻。
但不知道的是,書房的門在轉後被人從裡面悄悄拉開了一條,莫在錫嚇了一跳,發現原本在睡大覺的夏流從裡面探出頭來,對著他豎起了食指。
噓。
寂靜無聲地目送自己母親的遠去,想來的心意,他已經收到了吧。
我怎麼會怪你把我留在陸家呢,我出生沒得選,是你願意當我的媽媽的。
一直到夏恩星離開,夏流才走過來,踮起腳尖說,“剛剛我媽咪送來的湯呢。”
“在廚房。”莫在錫說,“哦對,你夠不著吧,我來幫你。”
“謝謝呀。”夏流說,“也分你一碗,帥醫生大哥哥。”
“好好好。”莫在錫被這個稱呼給逗樂了,“你雖然是陸滄夜的兒子,但是可比陸滄夜招人喜歡多了!”
陸滄夜在臥室氣得咳嗽不停,“給我也來一碗!”
他孃的,這麼多年,還沒喝過夏恩星親手燉的湯呢!
“做夢!”莫在錫和夏流在外面同時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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