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組織的覆滅，居然是從五年前夏流被宋霓的人救出來開始。

沒有，就不會有如今的故事，更不會有夏恩星等人拼了命去曝J，也許J還會作惡，不只是在這個國家，甚至會把魔爪到別的國家，還會有更多無辜的人遭苦難。

某種方面來說，這個獻的人，已經完了對自己的救贖。

從一個“不存在背叛”的組織裡，違背了自己的反社會的天，去嘗試著，相信的好與真誠。

哪怕下場是，萬劫不復。

夏恩星聽完宋霓說的這個故事，只覺得渾上下一直冒冷汗，就像是堅持許久的信念被顛覆了似的，沒有辦法去指控宋霓的這個人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

因為是J組織裡的人。

而恰恰如此，拯救了被J害過的人。

原來……好人跟壞人，是可以同時存在在一個人上的嗎。

夏恩星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似乎是在隔著宋霓問另一個人，“宋霓，那你剛接這個人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

宋霓說起那個已經死去的人，卻反而表鮮活起來，“是一個從小家庭就不幸福的人，爸爸打媽媽，媽媽便打自己，是家庭這條生鏈裡最底端的那個。過去曾經有一隻小狗和作伴，但是後來因為小狗在半夜了幾聲，爸媽嫌它吵，當著的面生生把狗打死了，第二天還吃狗，這對小的心靈造了不可磨滅的損傷，從此以後的靈魂裡就再也沒有了‘信任’與‘’。”

親眼目睹自己唯一的小夥伴被長輩生生打死……橫飛的畫面，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到底是多大的打擊呢？

夏恩星聽著特別揪心，只能斷斷續續地說話，“然後……然後呢？”

“爸媽不管，上了初中但沒讀完，因為爸媽覺得讀書無用，18歲那一年，要把賣給同村裡討不到老婆的男人。”

宋霓說出這話的時候，手指下意識收了，“把強行綁走賣給那個男人的那一天，殺人了。”

殺人了。

這是夏恩星頭一次聽見殺人了這三個字如此暢快的時候。

“把那個男人殺了，逃了。當然，事後定然是有人報警的，因為當時年代久遠，所以沒有能現場抓住，就流竄在外為了逃犯，警局裡也有了關於的檔案。”

正是因為有了檔案，J的爪牙才會找到了。因為他們專門找犯罪分子，而犯罪分子，就是他們的同類。

那個時候，姬影也18歲，他找到，說他可以幫。

人看了一眼姬影，說殺人了。

姬影說，那是這個社會的錯，是他們把你變的殺人犯。加我們，就可以把他們都殺了。

都殺了。

人頭也不回地朝著姬影的方向走去，對任何人都沒有了期待，對人更是避之不及，所以J的出現是正好的。

現在仇視所有人，仇視所有讓痛苦的，也仇視所有比幸福的。

所以在J裡，為了一名頭目，深得大家的信任，才知道，原來J裡的人，多多都到過背叛到過傷害，所以大家才會聚在一起，有著沒有辦法說出口的過去。

他們的心早就被黑暗侵蝕了，誓要將人間化作煉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所以當我發現真正的取向，並且接近的時候，甚至有過疑，問我為什麼會知道喜歡人。”

宋霓陷了回憶，在回想著當時那個人臉上震驚錯愕驚慌失措的表，彷彿一個殺人犯心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猝不及防地揭開了。

“我說，因為我知道，一個被男人害過的人，殺過男人的人，怎麼可能還會，喜歡男人。”

宋霓說完這個，眼裡留下兩行淚，“我也是在賭啊，夏恩星，我在賭，其實一直痛恨男人恐懼男人，沒想到我賭對了。”

宋霓揭開了的傷疤，住進了那個殺人犯殘破不堪的心臟裡。

後來的日子，用自己高超的演技將殺人犯騙得死去活來，讓到了什麼做，擁有了安全，甚至擁有了……人與善意。

宋霓也一直在麻痺自己，對自己說，正在對一個殺人犯下手，不需要良心疚。

可是宋霓，每每對上純真如孩子一般的眼睛的時候，你當真能記起也曾經用這雙眼睛流著淚殺過人嗎。

再往後的一切，就如同宋霓先前所說的，夏恩星聽完整個故事，長出了一口氣，“如今J的罪惡被公開，大家定然會知道他的存在，也會有更多的力量跟你們一起捉拿J。”

“宋霓，我沒想到還有這個故事，讓我很痛心疾首，我很想問問你，你有沒有一刻，從心底裡，原諒過殺過人。”

宋霓愣住了。

就好像整個人的靈魂被空了。

夏恩星的提問，問的就是這麼多年，不敢面對的心魔。

J裡面的人確實都是過傷的人，但是他們把自己過的傷害轉化為了對社會的仇視，以至於去傷害別人，這是絕對不可饒恕的事。

曾經過傷，不是你去傷害另外無辜的人的理由。

J的每一個人，都已經不再是無辜的了。

那麼宋霓，你有沒有一秒鐘，不控制地，原諒過那個殺人犯。

宋霓站在那裡，沉默許久，才啞著嗓子緩緩地說道，“早就想原諒了。”

想原諒一千次一萬次了。

甚至想要停下了，停下對的欺騙。

理智上明知道是該死的，可是上卻瘋狂地，想要原諒。

“我原諒不了啊，我沒有資格……”

宋霓的眼淚再度落下來，“可是我好想原諒啊，夏恩星，我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也死了，罪有應得，該死的，可是……”

那麼多可是又有什麼用。

夏恩星聽見宋霓的回答，就好像在這個世界的另一端，也有一個人，對做出了回答。

夏恩星也怕，怕有一天，會有人問，夏恩星，在陸滄夜幫你殺夏如柳的時候，幫你擋槍口的時候，你心裡有沒有過一秒鐘，想過原諒他。

******

這天宋霓陪著夏恩星在病房裡待了很久，兩個人也商量了許多後續對姬影的追捕，一直到了晚上，夏恩星目送宋霓離開，蕭昂這才重新說話，讓猛地想起來病房裡還有一個人。

他的聲音清冷，“你問了所有人的安危，唯獨了一個人。”

夏恩星的手指猛地攥。

“陸滄夜。”

蕭昂撇過臉來看，白皙的臉上有一雙細長清俊的眼睛，“你不關心他嗎？他替你擋子彈了。”

夏恩星說，“該擋的。”

“那這倒是。”

蕭昂摘下口罩，咧笑了笑，舉起手機說，“我剛給他發訊息了，他一會來找你。”

夏恩星驚呆了，“他沒死？不對……你們是怎麼會有聯絡的？”

蕭昂不是一直跟陸滄夜不對付嗎？

怎麼就……好像了好兄弟似的？

“有些事不好和你直接說。”

蕭昂站起來，了懶腰，“他到門口了，我去接一下，等下房間讓給你倆，好了喊我。”

說完這個，蕭昂自顧自往外走，夏恩星還沒回過神來，一直到門口出現一悉的影，但是步伐是略帶蹣跚地走進來的時候，夏恩星的心猛地開始狂跳。

“陸滄夜……”

夏恩星下意識說著，“你離我遠點，你這個殺人犯……”

陸滄夜站在門口僵了一下，還是走進來把門關上了，低聲音說，“我沒死你是不是很不樂意？”

“沒錯。”

夏恩星故意很快地回答，“你來找我幹什麼？”

“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哦，那我問了，你為什麼會沒死呢？”

夏恩星這話特別誅心，陸滄夜再度僵了一下。

而後他拉開了外套拉鍊，“穿了防彈。”

“……”好傢伙，他還有腦子。

這說明他早就已經想到會有這一幕發生了。

“所以你是故意的。”

“嗯。”陸滄夜點點頭站在門口說，“我還不想死，夏恩星，我怕你一個人在世界上，沒得報復，太無聊。”

夏恩星的心猛地了一下。

“當時，你用鎖鏈拉著我去外面，把我公開示眾辱……”夏恩星忽然間聲音就哆嗦起來，“是因為你知道了我耳朵後面有微型攝像頭，你讓我把整個J的俱樂部都錄了一遍公開出去，是吧？”

陸滄夜細長的睫了。

“是不是！陸滄夜！”

夏恩星緒一下子激起來，甚至是拔高了聲調，“包括你給我戴上鎖鏈！”

那條鎖鏈在最後的混十分為了救命稻草，被陸滄夜狠狠地拿在手裡，哪裡也去不了，別人，也帶不走。

因為的命，鎖在他手裡了。

“還有你殺了夏如柳，你是故意的！你就是要讓大家看見！”

夏恩星說到最後，覺自己心臟像是痙攣了一下，怎麼會不懂呢。

陸滄夜，我怎麼會不懂呢。

“這樣你就永遠……不能被原諒和洗白了，你怕你在最後關頭為了我付出什麼以後我心，怕我原諒你，怕我……被世人罵不爭氣。”

陸滄夜為了殺人犯以後，就再也不能被洗白了。

“我恨死你了……”夏恩星坐在那裡，眼淚逐漸從眼眶溢位，“你怎麼可以把這麼殘忍的計劃算好，把我的所有緒算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