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說你們……”譚以煦臉上寫滿了吃驚，“剛才為什麼不搭把手？還無視老爺爺，人家都——”

“不關我事，我拿什麼去負責？”墨麟指指自己，“我看著像好人？”

譚以煦不說話。

“何況那個老人一聽說去醫院就爬起來了，然後還直奔我的車子，這你還看不出來嘛？”墨麟冷笑著，“不敢去醫院是怕驗不出傷口，直奔我是因為堵著的這圈車子裡面，我的車子最貴，你明白了嗎？”

譚以煦臉漲紅，“你這意思是……是……那個老人……”

“噓。”一直不說話的陸旖旎豎起一手指頭，做了個噤聲的作，“話說到這裡就可以了。”

給大家的良心和麵子一點臺階下。

所以陸旖旎也是早就看出來了，才會在老人過來敲車窗的時候低頭玩手機？

譚以煦倒一口涼氣，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雖然墨麟和陸旖旎八字不合，但是本質上，和墨麟其實本就是一類人。

墨麟這趟遠路多繞了半個小時，到的時候夜宵店家差點關門，陸旖旎進去打了個招呼，這才繼續營業。

老闆夫婦看見墨麟，還笑著說，“旖旎，這是你新男友啊？”

陸旖旎很坦誠地說，“是未婚夫。”

墨麟聽見這話，表不變，站在那裡，和整個夜宵大牌坊的氣氛格格不。天人之姿氣場優越，像是年天子微服出巡來檢視人間疾苦一般。

陸旖旎想，他這樣優秀的人，自然是配不上的。

這聲未婚夫，也不知道能喊多久，就要夢醒。

點完菜，夜宵店老闆看看譚以煦，憾地撇，“你出局了啊？”

譚以煦又是一頓咆哮，“我本就沒和在一起過！”

墨麟察覺出來陸旖旎和這邊的老闆很，“經常來？”

“嗯，可以說是基地。”也沒藏著掖著，陸旖旎開了一瓶啤酒，又想幫墨麟也來一瓶的時候，記起來他要開車。

於是換了一瓶椰放在了墨麟面前。

墨麟：“……”

“沒辦法，您要開車。”陸旖旎又指了指譚以煦，“那個未年，不能喝酒。所以今兒就我一個人。”

墨麟環繞了一圈周圍環境，倒也沒多挑剔，三個人點了一堆菜，最後吃不完陸旖旎還要打包。

譚以煦說，“別了，你這大小姐也不吃隔夜菜啊。”

陸旖旎要打包盒，被譚以煦一把拽住，“你是不是啤酒喝上頭了？”

人臉微紅，整個人垂下來在譚以煦懷裡，眸子半瞇，“沒有。”

“……”譚以煦抬頭看墨麟，嚇得差點從椅子上竄起來，“墨墨墨墨，你你你老婆喝多了！”

墨麟雖然臉上沒有任何表，但那雙眼睛就跟刀子似的直直紮在譚以煦的臉上，他被墨麟嚇得說話都連貫，“不是，我……我發誓沒有……”

墨麟站起來結賬買單，隨後一把將陸旖旎從譚以煦那邊撕下來，撈在自己手下，像是夾著一隻小仔似的直接夾住了。

陸旖旎子地出奇，像是沒有骨頭似的，靠著墨麟，還看著那堆沒吃完的剩菜，“打包……”

“搞得像是你打包回去會吃一樣。”

“打包給魯。”

陌生名字一出，墨麟和譚以煦紛紛一愣，隨後男人將直接拎出了夜宵攤，“我看你是要好好吹吹夜風了，陸旖旎。”

譚以煦跟在後頭不敢說話，就這麼看著墨麟一路拎著小狗似的將陸旖旎丟進了自己車子的副駕駛座。

他咽咽口水，又看見男人關上副駕駛的門，扭頭衝他掃來。

那眼神銳利得能在他臉上扎出兩個窟窿來。

譚以煦脖子一，橫豎是個死，也得死得不窩囊一點！

於是他深呼吸大喊，“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我和陸旖旎清——清清白白，你不準自私隔離我和！”

他朋友不多的。

陸旖旎算一個。

墨麟笑得沒把他放眼裡，“你放心，陸旖旎看不上你。”

然後走到駕駛座，車子一啟，就留了一車的尾氣給譚以煦。

氣得譚以煦站在馬路口捶頓足。

******

陸旖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等到意識終於回來一點點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躺在了床上。

著氣，醉醺醺的臉讓看起來無比人，像是一隻一掐就能出水的桃。

看著墨麟，“我們不是在吃夜宵嗎？？”

墨麟拽了拽領口，“你喝多了，我們已經回家了。”

陸旖旎撐著從床上坐起，頭腦發脹，“我……譚以煦呢？”

話音剛落，一隻大手直接過來，陸旖旎的臉太小，墨麟一隻手便能堪堪遮住整張臉。

而後整個人被他按回了床上。

息著，陸旖旎使勁想要睜開眼睛，男人的氣息已經了上來，“這個時候還在想別的男人？嗯？”

墨麟覺得陸旖旎可恨，太能裝了，裝得什麼都不知，裝得純潔無瑕，偏偏外面有男人見了就跟在屁後頭跑，譚以煦是——連上回只見過一面的秦淮予都追著墨麟要的聯絡方式，這是墨麟覺得最令他噁心的地方。

清楚知道自己這張臉能招惹到男人，更清楚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臉，讓男人對自己念念不忘。

豈料陸旖旎反為主，手摟住了上來的墨麟，帶著酒氣的一張一合，在他耳邊呢喃，“你在吃醋嗎？”

墨麟眼底如同有一滴墨水落，迅速暈染加深了他的眸。

“裝清白是你的拿手好戲嗎？”

“是。”陸旖旎毫不猶豫地承認了，勾著，和墨麟得極近，“都是下三濫，也就別互相看不起了，墨，您說呢？”

當初那個一臉天真跟在他後面告白的孩子已經徹底不見了。

如今在他下，笑得像朵綻開的花似的陸旖旎，早就已經不是當初的了。

墨麟的聲音愈發沙啞，“你已經不是之前那個陸旖旎了。”

“之前那個陸旖旎早就死了。”那個時候，墨麟覺得陸旖旎喝醉的眼裡像是有了片刻清明，可是很快，又被一片濃墨重彩的酒意所覆蓋，笑靨如花，聲音糯婉轉，“兩年前就死了，死在國外，魂飛魄散。”

說出話的那個瞬間，像是有刀子從背後刺穿了的脊樑，痛意將的理智從崩潰邊緣拽回。

陸旖旎垂眸，我見猶憐，“你最清楚我是什麼樣的貨了，不是嗎？”

墨麟看著陸旖旎，眼裡像是有一團霧，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陸旖旎這人太會裝了，夾著尾做人，裝大尾狼。可是很早以前，不是這樣的。

墨麟無法揣測這兩年陸旖旎發生了什麼，只是回來的時候，的的確確已經不再是那個陸旖旎了。

可是墨麟恨，恨不爭氣，“你就這麼需要男人嗎？”

“需要又如何？”陸旖旎笑得眼眶猩紅，“就讓全天下的人大罵我是婊子好了，我敗名裂，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那些幾宣洩卻又偏偏被神經拉扯到繃了的慾，如同城牆跟下敵軍上來的千軍萬馬，墨麟死死盯著陸旖旎的臉，出手去描繪的廓。

“你太聰明瞭，你這張臉就是最大的武。”

陸旖旎一僵。

“擅長示弱，擅長放低段，擅長將自己貶低到泥土裡。陸旖旎，如果有人說你是個窩囊廢，我是絕對不贊同的。”

這話像是在誇，卻又帶著一子嘲諷。

墨麟說，“你能把底線放這麼低，只能說明你這人太可怕了，隨意放縱別人侮辱自己都在所不惜——能對別人下狠手不算什麼，敢對自己下狠手，這才令人到恐懼。”

而陸旖旎就是這麼一個人。

回國以後為什麼會變這副樣子？

再也看不出，曾經撕心裂肺過他的樣子。

陸旖旎不再回答墨麟的任何話，想轉移話題，“你既然都知道，也就別再質問我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深淵，而陸旖旎的深淵，是窮極一生也擺不了的。

既然如此，我便陷落在我的深淵裡，而你，天堂大路，歌舞昇平，不是很好？

“裝著一副多麼關心我過去的樣子，事實上連幫我都嫌費力吧？”陸旖旎藉著醉意，用同樣嘲諷的語氣回敬墨麟，“我虛偽，你險，誰也別看不起誰。”

何必下凡，卻不救我。

墨麟鬆開陸旖旎，“你喝醉了。”

“我沒有。”陸旖旎重複了一遍，“我清醒著，我清醒得很。”

不敢喝醉了。

有人曾經在的回憶裡放了一把火，酒加重了煉獄的煎烤，直到將燒。

從此以後，再也不敢喝得酩酊大醉。

墨麟看了一眼陸旖旎的表，確定雖然還有些理智，但確實是喝得有點多了，手替換起了服。

陸旖旎深覺恥辱，一邊掙扎反抗，一邊咬著牙。

偏偏墨麟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最後換好服，他還幫蓋上了被子。

虛偽！

陸旖旎很想現在竄起來指著墨麟發酒瘋，裝什麼裝，當初不得死遠點的人也是他！

然而酒意下去了，睡意又沉沉來襲，陸旖旎死死攥著手指，也終究一一散開了。

關上門，墨麟背靠著門好久，低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攤開了手指。

掌心裡，赫然躺著一個隨碟。

那是當初陸旖旎打暈了深夜潛辦公室的黑人上拿來的。

墨麟看了那個隨碟好久，收回目，合攏掌心。

是時候手了。

陸旖旎又做了很長一個夢，夢見在國外，勤工儉學，每天兼職和學校兩頭跑，忙得不開。

深夜一個人為自己調酒，一個人開啟了音響，招來的卻是一場滔天大火。

火舌發出嘶嘶的聲音吞噬了一切，高溫將所有都融化燒盡，再睜眼的時候，的家已經為了廢墟。

求生無門，求死不能，異國他鄉帶給的除了新生，還有毀滅。

陸旖旎尖著從夢中驚醒的時候，臥室一地，溫馨和煦。

睜著眼睛著氣，覺自己還在夢裡，手攤開掌心看了看，那掌紋斷斷續續，如同斑駁的刀疤。

已經過去兩年了，應該不會再做噩夢了才對。

下床，陸旖旎起收拾自己，出門的時候墨麟正在餐桌邊用電腦瀏覽新聞，見下來，皺眉，“醒了？”

明明是夫妻同居的生活模式，口吻卻如此陌生疏離。

陸旖旎自嘲地笑，說，“嗯。”

“準備吃東西吧。”

墨麟關掉了網站，“齊昊已經在外面等了。”

陸旖旎意外地看了一眼餐桌，上面已經擺好了早餐，有些吃驚，“你做的？”

墨麟聲音很冷，“怎麼？”

“意外。”

“做飯這種事本不需要任何智商，有什麼值得意外？”墨麟冷笑說，“也就你做不好罷了。”

陸旖旎心口一刺，果然墨麟還是那個墨麟。

他太聰明瞭，什麼事都能完，陸旖旎嚴重懷疑這個世界上沒有墨麟辦不到的事。

吃完飯，兩人上了車去公司，齊昊在前面開車，看了一眼今天的陸旖旎。

碎花包，和口紅同個的小高跟。

男人咽咽口水。

拋開實力來說，墨未婚妻這張臉真是……明豔得像一朵人家富貴花啊。

墨麟察覺到了前面齊昊瞟過來的視線，聽見邊陸旖旎問他，“我們的關係需要在公司裡公開嗎？”

墨麟就跟聽見笑話似的，“你覺得可以嗎？”

哦好，當沒說。

這意思就是不讓公開了。

也是，墨麟嫌丟人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讓藉著總裁未婚妻的名義在公司裡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