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跡載著葉眉回了自己家,而後幫著把行李都一件件搬了進去,看著葉眉瘦弱的背影,男人瞇起眼睛。
有的時候他覺得葉眉弱得過分,像是隻會依靠男人的菟草,沒有任何本事和能耐,就是讓人指著鼻子罵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可是有的時候,他又能在葉眉上看見驚人的生命力。
像是一個絕的人咬著牙在拖著殘破的軀走下去。
那麼卑微無恥,又那麼鮮活。
葉眉將東西收拾好了放在裡面,這會兒有人給嚴跡打電話,說臨時有事想找他,嚴跡點點頭,應下來之後看了一眼葉眉。
葉眉指指自己,“有事?”
嚴跡笑了,“朋友回國,要一起嗎?”
葉眉說,“你的朋友我也不認識啊。而且去了影響你發揮。”
這意思就是不攔著嚴跡外面搞,那是他自由。
“那我一個人去?”嚴跡故意說,“他們那裡有小姑娘,我被人搶走怎麼辦?”
葉眉當時就了脯,仰著下,迎合嚴跡說,“那不,你給錢你說了算,你要我跟著我就跟著!”
嚴跡說,“半小時化妝時間夠嗎?”
葉眉點頭,聲音帶著討好地說,“想要啥風格的呀嚴總?我不能給你丟臉。”
嚴跡指著那張臉,說,“妖豔賤貨那種。”
半小時後,葉眉穿著小吊帶子,明高跟鞋,笑著過來挽住了嚴跡的手臂。
嚴跡瞇起眼睛打量一番,“像個白富的。”
白白瘦瘦又五緻,怎麼著都該是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的樣子。
他實在無法想象葉眉過去遭遇過什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嚴跡換了輛跑車開,載著葉眉往娛樂場所開去,副駕駛座的葉眉很安靜聽話,現在乖巧的樣子毫看不出來之前見錢眼開時的殷切。
錢能讓嚴跡看見最喜歡的葉眉。
也能讓葉眉扮演最合適的葉眉。
二十分鐘後到達場地,嚴跡下去到了副駕駛拉開車門,隨後出一隻手臂來。
葉眉笑了笑,過去繼續挽著他,剛走幾步,對面有人喊著,“哎呦。”
嚴跡抬頭,笑了,“怎麼?出來接我?”
葉眉抬頭看了眼,發現站在那邊的是個很年輕的男子,看起來甚至要比嚴跡還小兩歲,一張臉又帥又白,高高瘦瘦站著就像個當紅模特。
男人看見了葉眉,忽然間冷笑了一聲,“這不是,葉眉麼?”
葉眉一愣,沒想到那人居然認識自己。
嚴跡微微皺眉,“裴驤,誰告訴你的?”
裴驤說,“我爸。”
原來是裴海的兒子。
只是……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爸之前說嚴跡哥你最近被公司裡一個的纏著了。”裴驤滿臉不屑地看著葉眉,“就?”
知道裴驤對自己沒好印象,葉眉本著職業道德還是對著他微微一笑。
裴驤一愣,隨後又說,“你敬業啊,知道我看不起你,還能對我笑。”
葉眉說,“咱這一行嘛,給錢別說對你笑,對狗笑都行。”
這是拐著彎回敬裴驤嗎?
嚴跡好心地笑了一聲,“趕進去吧,在外面等這也不好。”
裴驤哼哼兩句,“我這個回國的人要來接你這個遲到的人,主次是不是反了啊?”
嚴跡笑不說話,進去後一堆狐朋狗友吹口哨。
尤其是看見葉眉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地“哦——”了一聲,尾音拖得老長,像是不懷好意。
不過對於這種場面葉眉尤為淡定,和大家道了好,乖乖在嚴跡邊上坐下,剛坐下對面有人遞過來一杯酒,“小姐姐喝酒嗎?”
葉眉看了眼嚴跡的臉,見他沒有生氣,便將酒杯端過來,一口喝完,隨後又舉了一杯,“回禮。”
“大方!”
“哈哈,有意思!”
邊上一陣起鬨的聲音。
嚴跡託著下,意味深長地說,“你們酒量加起來沒準都不如葉眉呢。”
“得了,這就是宣戰了啊。”
“你家寶貝我們哪兒敢灌多?”
葉眉被人誇,笑著。
微紅的臉,溼潤的眼,那五放在這種奢靡的場所裡就如同一幅完契合調的油彩。
濃墨重彩,豪華又糜爛。
像是爛到了骨子裡,卻又偏偏表面鮮亮麗無人能敵。
誰都知低賤,誰都被迷魂。
嚴跡就看著那幫人一杯接著一杯灌葉眉酒,葉眉像個沒事人,全都應下來,空還能叉一塊西瓜放進嚴跡的裡,細長的手指再輕輕捶捶他的。
姿態做足,恰到好。
嚴跡想,葉眉真的是有天賦當個婊子。
這小賤人如今眉開眼笑替他和朋友打道,一滴酒沒讓他沾著,全幫他攔下來了,還倒讓他幾個朋友暈了頭。
葉眉察覺到嚴跡在看自己,喝完酒回頭又堆著嚴跡道,“你老坐在那裡幹什麼?”
嚴跡過手把摟過來,“我看你一個人和我朋友玩得開心,就不打擾。”
“嘖嘖。”
裴驤在邊上說,“油膩。”
說完將一紮酒放在葉眉面前,男人眼裡帶著厭惡,卻又故意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來,“來玩點大的?”
隨後指了指那一整扎酒。
這不是想整葉眉是什麼?
葉眉攥了攥手指,懂裝不懂,“這是輸了直接喝這麼多?”
“你說呢?”裴驤不去看嚴跡的表,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嚴跡可不會在意,所以他沒想過誰會站出來替葉眉說話,“我看你好像很擅長和男人來往喝酒的樣子,不是嗎?”
這話像一掌打在葉眉臉上。
但是葉眉沒否認,還應下了,“是啊,我們不就是做這種事的嗎?怎麼,您對我有興趣?”
“得了吧,我還嫌髒。”裴驤笑瞇瞇地叩著桌面,“只是想看你喝酒罷了。”
能喝是嗎,能討好男人是嗎?
他最討厭這種虛偽做作骯髒下賤的人。
還要佔著公司裡的重要職位,每天上下班就是為了伺候嚴跡。
這種人活著有什麼意思?怎麼不去死呢?
葉眉說,“您好像對我有意見。”
裴驤面不改,“我對垃圾廢都有意見,最好它們從這個世界上訊息。”
這是在說公司裡每天不幹事兒還白拿錢。幹得還是出來賣的骯髒勾當。
“每個人都會對任何東西有意見。”
葉眉一笑,仰頭就直接端起了那一紮酒,邊上的人還來不及阻攔,或者說點下臺階的場面話,就當著裴驤的面一個人徑直將那酒一點一點喝完。
隨後看到了裴驤一點一點扭曲的臉。
肚子裡一陣排山倒海,葉眉還要裝作沒事人的樣子,了溼漉漉又鮮紅的,說,“可惜了,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當上帝的。”
所以再厭惡一個人,也沒辦法令那個人直接消失。
言下之意,你把我當垃圾,完全可以。只可惜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
裴驤從牙裡出一句話,冰冷地說,“可以啊,好酒量,以前沒在葷場子裡練吧?”
葉眉點頭,“是啊,您還有什麼苦果想讓我嚐嚐的嗎?”
儘管來。
如果可以的話……
葉眉想,活著倒也的確沒什麼意思了。
這樣大方,從來不屑於掩飾自己的骯髒。
將所有尊嚴放在地上任人踐踏。
裴驤越看越不爽,想要撕碎的笑臉。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憑什麼待在公司裡還能這麼快活舒坦地上班?
就憑不要臉?
裴驤冷笑一聲,“這還沒開始呢,直接把酒喝完了,想吸引目?”
葉眉攥了手指。
嚴跡在邊上幽幽地說,“那你想怎麼樣?”
裴驤沒去管嚴跡的話,他年輕又有錢,向來不可一世,只是又當著大家所有人的面把酒重新倒好,一邊慢悠悠地說,“著急什麼呢?你急著表演的樣子像極了想要獲取男人目的下賤人。”
字字句句都無比扎心。
葉眉臉白了白,饒是忍耐力極強,聽見裴驤這話也還是有些憤怒,不過看嚴跡沒有任何表現的態度,在這裡和裴驤較勁,沒必要。
公司職位是嚴跡安排的,裴驤老爸裴海又是公司裡元老級別的人,可惜公司沒傳給裴驤……葉眉想了想,說不準這是裴驤對嚴跡不滿意,借在拿著嚴跡開涮呢。
所以,這會兒要是和裴驤吵起來,那是自斷後路。
葉眉細長的手指了手裡的小酒杯,隨後勾對著裴驤笑說,“那你來說,我都行。”
聲音弱無骨,像極了以侍人的舞姬。
嚴跡覺得這場面看著礙眼,站起來往外走,葉眉眼神跟隨他站起來,嚴跡說,“你陪他玩,我出去菸。”
這是……要讓一個人在這裡留下來?
可是這些都是嚴跡的朋友,一個個眼神也都不怎麼正經的,葉眉背後出了冷汗,眼神裡有些無措。
嚴跡當做沒看見,咧著角說,“放心,馬上回來。”
……
——嚴跡所說的馬上回來,就是在外面整整一個小時沒回來。
這一小時葉眉過得提心吊膽,面對一幫全部都是陌生的男人,就是職業外都無法面不改應對下來,到後來幾乎就了單方面的被勸喝酒,所有人都在等著看的笑話,而明知這幫人不懷好意,還要奉承他們。
葉眉想,同樣是屈辱,倒要比在邵南邊好。
沒關係的。
什麼苦都可以吃得下。
這又算得上什麼?……,不疼。
嚴跡再進來的時候,看見葉眉頭髮凌地被人推來推去,那場面無比下作,咬著牙,手發著抖,偏偏得端出一幅的笑臉來,噁心到了極點。
裴驤正冷眼旁觀,雙手抱在前,那姿態看樣子是不打算出手幫忙,沒準還會再添把柴火讓葉眉燒得更旺一點,看見嚴跡進來,他當著葉眉的面問,“你剛乾嘛去了?”
“隔壁還有認識的朋友,過去打個招呼。”
“什麼人能過去打這麼久的招呼?”
裴驤冷笑一聲,“人?”
嚴跡沒有否認。
他只是看了葉眉一眼,微微皺眉說,“怎麼把玩這樣?不怕把人玩傻了?”
葉眉明顯撐不住了,相較起之前的遊刃有餘,這會兒就是在撐。
撐什麼?等他回來嗎?
這個人,既然撐不住,不如直接服認輸。
裴驤狗似的過去了葉眉的腦袋,著髮上那順的說,“我看明得很,不給點苦頭吃吃,可能真會覺得自己天底下第一聰明,難道不是嗎,葉眉?”
這種人一直覺得靠臉可以得到全部,事實上呢?
葉眉生來低賤,哪怕是在葉家也沒有到過一丁點尊敬,如今裴驤這話就像是一把刀子刺在了最岌岌可危的尊嚴上面。
人睜著眼睛茫然地衝嚴跡了兩眼,那眼裡無神又空,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忘了周遭有誰存在,整個人如同被空了靈魂。
那空的眼神讓嚴跡心裡一驚,他想,當初的葉眉是不是也曾經經歷過什麼,才會出這樣的表……
伴隨著嚴跡的靠近,葉眉的呼吸加速,加速到了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地步。
彷彿置於黑暗之中,悉的驚恐將吞沒。
葉眉知道,一切都是假裝,假裝不在意,假裝無所謂——事實上,不過是為了把那個渺小又膽心驚的自己扼殺罷了。
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脈搏跳著,周圍的人的面孔也開始逐漸渙散。
見嚴跡過來,葉眉邊上幾個男人分開,給他讓了個位置,那溫靠近葉眉的一瞬間,像是收到了應似的,旁若無人地直直看向了嚴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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