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禮不曾瞧任何人,慢條斯理地研著墨。待到多樂喊了開始,他提筆,在偌大的紙張書畫起來。花了近一個時辰,將四境之問題、該如何解決,詳盡列出。
末了,寫下。
“善與公正,厚植仁。”
延禮停筆之前,幾位皇子已經先后停了。然他太過沉溺,本未留意周遭境況。沒人喊停,他便繼續書畫了。
這一題,在他看來,不是爭強斗勝的任務。它該是荔山之上那個慈的老人家對這片江山的好期許。它該是像他和夏夏一般的年輕人能自由選擇的保護;該是黎民百姓的安全與歸屬......
幾張答卷,同時平鋪于帝王面前。帝王邀了幾位大儒,和幾位朝中肱骨共閱。閱完,帝王向陳三善,“陳卿覺得這勝負當如何表決?”
陳三善想了想,“為了抹去后顧之憂,匿名寫下結果,加上陛下,共九人。”
帝王目掠過幾位大儒,“幾位覺得如何?”
四位大儒朝他鞠躬,“陳大人所言甚好。”
這樣的話,他們也敢說出真實結果。一世清明,實不愿做昧心的事兒,可若是不做,說不定就是下一個孫為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誰也冒不起這個險。
九個人,挨個,于王座旁的長幾上,當著四端和眾皇子寫下了自己心目中的勝者。
帝王親自坐鎮,眾皇子也不怕這些人做假。
半盞茶的功夫后,論到帝王時,他提筆,在紙面上寫下了三個字。多樂離得近,第一個瞧見了,帝王時隔多年寫出了“閔延禮” 三個字。
陳為善收妥了長幾旁八位的結果,當眾宣讀。
“四端。”
“四端。”
“三皇子。”
“四端。”
“三皇子。”
"四皇子。"
......
八位評審的結果念完,四端獨得四份認可,三皇子隨其后,三份。
那麼帝王的決定,顯得尤為重要了。他若是投給了三皇子,那四端和三皇子平局,需要擇機再戰。若是投給四端,那荔山正統便碾了他的一眾皇子。
文武皆輸。
此間,所有人的目都投注于帝王上,包括延禮的。
脈相連,有些東西饒是他再強悍也是抗拒不了,比如父親的認可。
帝王的手,輕輕地從紙面拂過,又或者,他是在挲那上面的名字。
過了好一會兒,他拿高了紙張,將他的答案明晃晃地攤在了眾人面前。
【閔延禮】
哪里有什麼四端,從頭到尾,都是他的小七。應吉日而生的孩子,他屬意的太子,即使沒有父母護佑,他依舊走到了玄鉞巔峰。
眾皇子與大儒,深陷怔愣。
帝王已經再度開口,“多樂,宣旨。”
多樂:“諾。”
應后,從后的匣子里,拿出了兩卷明黃卷軸其一。
與眾攤開,高聲誦道,
“跪。”
音落,所有人跪地,面向圣座。
多樂朗聲繼續,“閔延禮,惠帝第七子,應吉時而生,自聰穎靈秀。得天庇佑,可堪重任。特封太子,其日后勤政為民,為政以德......”
一張圣旨,遲了十多年,竟還是一字不差的宣于眾。
“父皇,您是不是搞錯了,閔延禮早......”
剛宣完,六皇子便抬起頭來,以那雙被不甘浸紅的眼兒死死地盯著當今的九五至尊,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憤怒地宣泄著緒,只是未能說完,就被陳三善喝停,“六皇子,你失儀了。” 這還是往輕了說的,質疑圣上,即便是親兒子,較真,也是要挨板子的。重則,腦袋都保不住。
“閔延禮,他沒有死。” 帝王的目從眾皇子上掠過,最后停在了四端上,時隔多年,終于能以父親的姿態凝自己的孩子。
“四端,就是孤的小七,你們的弟弟。”
小七回來了,他的護玉給該還給他了。帝王從的袋里出了那截白玉,筆直地扔向了他。
延禮本是低頭斂目,僅聽聲,手一,穩妥地接住。
隨后細看,當真是他的護玉。他竟不知道初夏幾時將這玉石給了帝王。思忖間,他有些晃神。
賜婚圣旨將宣時,另一道聲音響起,赫然是三皇子的,到了這般地步,他仍牢牢地將急躁慌張裹于溫和清潤之中,“延清知父皇惦念七弟,但皇家統太子之位牽扯良多茲事大,請父皇再慎重些。”
再婉轉,都掩蓋不了他不能接現實的心。
帝王定定盯他,盯到他頭皮開始發麻,才道,“宣太醫,法驗親。”
“結果未出前,膽敢往外碎者,九族皆誅。”
......
叩風園,初夏窩在自個兒臥房里,周遭涼意盎然。進到七月尾,暑意越發濃重了。郁展博怕兒遭罪,藏了冰塊在家中冰窖,不計代價地一桶桶往初夏那里送。
可就這,都很難靜下心。不是怕延禮輸,而是,等了這麼久,和他的婚事終將定下,失了平常心。
當姑娘第又一次看向門口時,初夫人到了。
“娘親。” 初夏總算來了點神,起迎了上去。
郁眠握住的小手,“可是心神不寧?同娘說說,往門口看了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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