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安錦繡衝上睿搖著頭。 “你不走留在這裏等死嗎?”上睿要是還有力氣彈,就一定從木椅上跳起來了。 安錦繡猶豫了一下,將今天庵堂裏的事告訴上睿,這讓安錦繡覺得恥,可是不說,如果死了,讓上勇和上睿糊塗一輩子嗎?不知道事的緣由,他們又要怎麽逃皇後和安錦的殺招?想到這裏,安錦繡跟上睿說:“小叔,我接下來的話你要記清楚,以後見到你大哥你要告訴他,我今天跟你說的話。 上睿說:”有話你當麵告訴我大哥,我不會替你傳話的。” 對於上睿這會兒的發火,安錦繡隻是歎一口氣,說道:”今天我來庵堂是被人算計了。” 上睿愣愣地聽著安錦繡的敘說,從最開始的愕然到憤怒,到了最後,上睿發現自己竟然隻是僵直著坐著,什麽覺也沒有了,就好像自己跟小妹和平安一樣,已經死了,對這個世界已經毫無知了。 安錦繡其實沒用太多的話語來敘述今天的事,言語簡單,不帶任何的,最後讓上睿和繡姨娘覺,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是我對不起上家,”最後安錦繡這樣對上睿說道:“見到你大哥後,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 上睿愣怔了半天後,才一拍桌子,“這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完的事!” 安錦繡抹著臉上的眼淚,一臉的黯淡。 “我不怪你,”上睿以為安錦繡誤會他是在罵,忙又急著解釋道:“這事錯不在你,我大哥更不會怪你。我沒覺得是你對不起我們上家。” 這個時候,上睿如果跟上一世裏,知道叛了上勇時一樣,將痛罵一頓,安錦繡的心裏還能好一點。將自己角的一片料撕扯下來,安錦繡看看這屋中也沒有筆墨,便將自己右手食指咬破,在了的料上給上勇寫信。上一回寫家信的時候,是滿心的期盼與歡喜,沒想到這一次竟是滿心的絕。 安錦繡沒寫發生了何事,隻是叮囑上勇,如果京都城傳來了的死訊,讓上勇一定不要再返回京都。皇後和安錦的手不會進軍營裏,所以上勇帶著上睿在軍營裏過活,應該可以過上安生的日子。安錦繡在這封書中告訴上勇,就算是想報仇,也要等自己有這個能力後再報仇。 “將它帶給你大哥,”安錦繡將書遞給上睿,“你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那你呢?”上睿問。 “我不能走,我走了,那我們的活路就真的斷了,”安錦繡說到這裏,在上了,想給上睿找些銀兩,卻發現自己這會兒無分文。 “你為什麽不能走?”繡姨娘這時聲音焦急地問安錦繡道。 “我隻有留下來,才能確保聖上不會發怒,”安錦繡用手指去撥了一下蠟燭的燭芯,被火灼燒的痛,再一次提醒著安錦繡,這會兒真的不是隻是在做一場噩夢。 繡姨娘說:“為什麽你留下來,聖上才不會發怒?” 安錦繡冷道:“聖上也許會生氣,也許不會生氣。今天的事總要有一個理由,也許我主勾引,就會是一個理由,我……”
上睿再次拍了桌子,狠狠地,差點將他自己的這隻手拍斷。 安錦繡沒辦法消解上睿的怒氣,隻能是再問上睿一句:“你上的傷要看大夫,現在還能走嗎?” 上睿不知道自己上的傷有多重,他也顧不上去關心自己,他隻知道這一次他連他的大嫂也保不往了。上睿一向冷靜,而且心思縝,所以就算現在他痛苦難過,恨不得現在就去找仇人報仇,可是上睿也能想得明白,繡姨娘說的沒有錯,他們要以活人為重。“我沒事,”上睿了一把自己的臉,“隻要不死就行,大嫂,你真的想好了?” “你和將軍不能再出事了,將軍現在在香安城,你去那裏找他,”安錦繡起將繡姨娘帶著的僧尼袍披在了上睿的上,這件僧袍很寬大,披在上睿的上也看不出是男式樣來。 “香安城?” “是皇帝親口跟我說的,應該不會有假,”安錦繡替上睿把僧袍的帶紮好。 “這錢你也拿著,”繡姨娘將一小袋錢塞給了上睿。 “快走吧,”上睿想跟繡姨娘再說幾句道謝的話,卻被安錦繡催著快走,“一定要勸住將軍,事總不會永遠壞下去,”安錦繡將上睿送到側門外的時候,又叮囑了上睿一句。 上睿最後看了安錦繡一眼,衝進了大雨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娘,”上睿走了後,安錦繡又對繡姨娘說:“你說紫鴛在山上等你,你去找紫鴛吧。” 繡姨娘說:“那你呢?” “我留下,”安錦繡說:“安錦想讓我死,我不能這麽容易就讓稱心如願。” “你要做什麽?”繡姨娘死死地拉著安錦繡的手問道。 “娘,聖上真的沒對你做什麽?”安錦繡卻再一次問繡姨娘道:“什麽也沒做?” “沒有,”繡姨娘說:“娘還要這張臉呢,真的什麽事也沒發生。” “你去找紫鴛吧,”安錦繡替繡姨娘理了一下頭發,手將自己頭上的發帶扯下,就站在雨中,為繡姨娘盤好了一個發髻,“娘,你要為元誌多想想,我這個兒沒用,”安錦繡低聲對繡姨娘道:“以後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吧。” “錦繡!”繡姨娘這個時候再也撐不住,哭喊著安錦繡的名字,手又要抓安錦繡的手。 “走吧,”安錦繡轉就走,“娘,我不會輕易去死的,你就放心吧。今天晚上的事,你就忘了,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沒人知道你來過這裏,你一直就在半山腰上,跟紫鴛一起避雨,以後不管是誰問你,你都這麽說,”走進了庵堂側門裏的安錦繡,回關門時,又跟繡姨娘說:“娘,不管我出了什麽事,你都要在安府等著元誌回來。” “錦繡,”繡姨娘往前走了一步,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安錦繡將側門關上。 安錦繡不知道門外的生母是否還正在雨中沒有離去,也沒有再開門去看上一眼。在往世宗睡著的那間客房走的路上,安錦繡不知道自己跌了多個跟頭,就好像已經忘了要如何走路,往往剛站起來沒有兩步,就又栽到在了雨地上。不過安錦繡也不覺得疼,跌倒了就再站起來走,等好容易走到客房門外時,安錦繡再一次跌坐在滴水簷外的院中。
這一次安錦繡沒能再站起來,院中的積水將雙膝以下的都淹沒,安錦繡也隻是抬起臉,就著雨水洗了一把臉。平安死了,上寧死了,再也見不到上勇了,這一世還是害了這個男人,這一世的重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人是一種奇妙的生,當悲痛到了極點之後,反而會顯得沉默而冷漠。安錦繡了自己的心口,這裏沒有一熱氣,可心還在跳著。你就不難過嗎?安錦繡問自己,因為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就算平安和上寧死了,也能這樣無於衷? 眼淚其實一直在流,隻是安錦繡自己沒有察覺,也許是流出的眼淚都被雨水衝走,所以覺不到。也許我那時不該從奈河橋那裏走回頭路,安錦繡在心裏想著,能跟上勇相守到白頭的人,注定不是我。想到這裏,安錦繡的臉上出了慘淡的笑容,這一世還不如上一世,上一世至平安還能長大,還能娶妻生子,延續上家的香火,這一世,平安卻已經死了。“不該回頭的,”安錦繡坐在瓢潑的大雨中,一遍遍地喃喃自語著。 上勇人還在城中徘徊的時候,看到了城南那裏被火映紅的天空,雖然不知道是哪一家著了火,但自己的家也在城南,上勇不再想自己回家可能會連累家裏的事了,往城南舊巷這裏一路奔跑而來。 “上家的人都死了!” 等上勇趕到城南舊巷這裏,往昔他所悉的深巷已經不見了,大火將這條深巷整個燒毀。就在上勇還來不及驚愕的時候,兩個不知道是哪個衙門的衙役說著話,從上勇的邊走過,丟下了一句,讓上勇心俱喪的話。 濃煙跟大雨一起混和了霧,燈這在霧中不但無法照亮,反而將這霧暈染得昏黃迷離,讓人連腳下的路都看不分明。上勇的耳邊都是痛哭呼喊聲,住在這裏的都不是什麽富貴人家,這一場大火不知道燒毀了多人的家當,還有那些家中死了親人的人,那哭聲更加的淒厲。上勇對這些痛嚎哭喊充耳不聞,看不見腳下的路,他憑著記憶也能找到自己的家,往家裏跑去的上勇,心裏想的是,我方才一定是聽錯了。 上家的宅院已經不複存在了,就算是被大雨不斷地衝刷,那一濃烈的惡臭味還是在上家宅院的廢墟上旋繞不散。從廢墟裏往外抬的人都用厚布遮住了口鼻,就是這樣,不人還是被這氣味熏得頻頻作嘔。 “這到底是什麽味道?”已經趕到了這裏的大理寺卿韋希聖,用手捂著口鼻問自己旁站著的京都九門提督江瀟庭。 “魚油,”為將軍的江瀟庭臉很難看,韋希聖是文不清楚,他可是很清楚,這是軍中用來燒的,用鯨脂提煉出來的一種油,點燃之後,水澆不滅,土填不熄,他們聞到的這味道,就是這種油燒著後的味道。這裏發生了一場兇殺,而不是一場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