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沙發上的頭向后仰著,聞言輕輕側過來看著。閃耀明亮的眼,仍然是那樣平淡地靜著。
臉上那點無聲的輕笑,淺得縹緲,好像是說,對,無所謂。他好像已經不在乎什麼,關于他自己。
為什麼會這樣。
有很多事想問他。
今年就要高考了,為什麼高三半年都沒有來上課。
去了哪里。
在做什麼。
發生了什麼。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不開心。陸辭,你為什麼不開心。
很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
可是沒有問,一個問題都沒有問。曾經很多次面對他退卻,是因為知道他的邊界,問的問題一定不會得到回答,反而會讓他覺得被糾纏很煩。
但是這一次卻無關邊界。
的眼前閃過很多個瞬間。
比如說去抓娃娃的那天,陳敘問初中三年就在隔壁,為什麼沒有見過的時候,陸辭察覺到說不出口的為難,輕而易舉地把話題帶開。
比如說,給買輔導書的那天,他一定聽得到周圍的同學說的那些話,可他沒有提,而是直接帶著去買書,讓考得好一點。
他知道有些話問出來會讓人難堪,所以他選擇不問。
而現在,也要一樣。
他人很好,跟誰都能禮貌客氣,一察言觀的細心,教養好到挑不出他討厭的地方。
敏、察言觀,是這種極度沒有安全的人的生存法則,是經年累月的傷害練就的本領。
陸辭。
你呢。
這些察言觀的敏,是你的天賦嗎。
他的心臟,是天生就如此嗎?
把陸辭的手機放下。
窗外的冬日,在低溫的氤氳里浸泡著,線淡得如同虛無。
他的側影在這樣低淡的線里,靠在老舊沙發上,如同舊巷里出幾枯瘦清頹的竹,低昂地垂著頭,枝節卻仍然直。
“陸辭。”提了口氣,在他視線過來時,能夠語氣平靜地說:“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第25章 .
陸辭靜靜著, 眼眸平淡得沒有一波。
從前連跟他對視都害怕泄自己的,因為他總能敏察覺到別人的,哪怕只是平淡一眼也會被他輕易看。
可是現在覺不到被他凝視的慌張。
因為他連維持自己都不再用心, 坦地攤開一的,不再在意別人看他時是抱有怎樣的心。
可是這樣對視了片刻, 他收回視線, 把被子拉過去, 說的是拒絕:“我有點困了,你等老師他們午睡醒來吧。”
靜了一會兒,沒再強求第二次。
只是說, “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陸辭沒再回應,抵在沙發上, 又回到了那副倦懶厭世的沉默,邊是溫度低淡的線, 空氣中浮著塵埃, 他也失去生機。
像清頹地竹,沉默枯瘦地挨在塵埃里。
自己出了趟門。
回來時, 老師和師娘已經醒了。但是臨近開學了, 老師匆匆吃完飯就要去趟學校。
陪著師娘在廚房里收拾, 水龍頭流淌的水聲遮住了聲音, 問師娘:“師娘, 你知道陸辭發生了什麼事嗎?我跟他雖然不,但他平時好像不是這樣。”
師娘嘆了口氣,語氣也有些擔憂:“你老師倒是問過他, 但是沒跟我說太多。我只知道他本來是要出國的,不知道為什麼又沒去了, 現在回來時間也湊,還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他高考。”
水聲在洗碗池里跌落,不斷清脆的聲音。
聽著師娘嘆氣道:“那孩子看起來真讓人擔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明天就開學了,希他早點調整過來吧,好在他績本來就好,底子不錯,剩下幾個月抓抓,應該還是能有個不錯的績。”
從廚房出來,陸辭在臺上,在給老師養的花草澆水。
窗外的暮深黑,一眼去是冰涼的夜和星星點點的燈火,他站在室,在下,背影依舊直寬闊。
他澆著花,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松弛,帶著點細心和散漫。
除了自己獨的時候,他并不會把自己衰頹的一面出來,讓自己在別人面前看起來一如既往。
是怕別人擔心嗎。
有時候覺得,善良對于敏的人來說,反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累贅。明明自己已經活得很痛苦,還要照顧別人的。
站得有點久,陸辭澆完花,轉過時看到。
只是一眼,他若無其事地推開臺的玻璃推拉門,走進來,把澆花的水壺放回去,從的邊經過。
好像還和從前一樣,只是他集不多的一個朋友而已,他對沒有過多的在意,也不該不合時宜地關心。
但是在凌晨兩點的夜深時刻。
沒有睡著,聽到隔音不算好的客廳里,有很輕的一聲開門的聲音。
本不該好奇。
那時已經過完年關,早春的玉蘭花已經開了。
向上昂著花枝,純白錯落,暗淡的路燈在花枝間淺淺地落下來。風里搖曳,落在他的側影上。
他坐在小區里的長椅上,側頭看著。
好像一開始就知道跟在后似的,神一點都不意外,也沒有警惕和抗拒。目和夜一樣淡,風里是潔白真摯的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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