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宿想起在蘇杭的年時。
只要他和陸璽兩個人湊到一塊兒,就能產生為非作歹的化學反應,那三年,他們總是不小心踩到他二哥的虎尾。
比如某回,紀淮周和喬翊都代表學校去參加省學科競賽,陳家宿和陸璽就在院子里帶小孩兒。
他們倆沒按捺住,興地把紀淮周剛型的翔機模型搬到院子里,其名曰哄妹妹開心。
玩到興頭上,作不當,翔機失控砸落,摔了個碎骨折。
他們面面相覷。
摔碎的不是翔機,是他們的命。
“陸仔,我們危險了。”
“沒事。”陸璽深吸口氣,一臉冷靜:“看上去很危險,其實一點不安全。”
“……”
他們都沒機會收拾殘骸,院門嘎吱一聲,紀淮周回來了,親眼目睹事發現場。
果不其然,他當即黑下臉:“誰干的?”
陳家宿和陸璽正襟危站,眼睛飄忽,覺被他用眼神千刀萬剮了一遍。
他們相視一眼,兩道目達默契,向許織夏落下去。
聚下的許織夏當時正抱著小橘,坐在小凳子上,微微張開,一無所知地仰著小臉,滿眼懵懂,不知道自己背了口大鍋。
懵懵著陳家宿和陸璽,沒懂他們瘋狂使過來的眼,又懵懵向紀淮周,呆愣又無辜。
“我不在,不準玩。”紀淮周語氣嚴厲,卻只是腦袋:“砸到你怎麼辦?”
許織夏圓圓的鹿眼眨著,沒揭發他們。
陳家宿和陸璽逃過一劫。
曾經類似的事常常發生。
他們變著花樣踩虎尾,但不變的是,在妹妹面前,他二哥永遠沒有原則可言。
走向門口,陳家宿又半道停住,回過臉,別有深意一笑:“二哥,你也是男人,你怎麼不滾出去?”
紀淮周斜眸:“最近活膩了?”
到他眼神的迫,陳家宿低咳,不敢再造次:“我是要講,別忘了這里還有紀伯那幾個心腹,他們全天候監視你的,我和醫生能不知不覺走開,但今晚靜鬧得不小,你平時不這樣的,他們不可能沒察覺。”
“我估計天一亮,他們就要借理由進來巡查了。”
雖然是一時急帶到這里,但紀淮周不是完全沒有考慮。
去醫院目標太大,難開,也睡得不舒服,不如他就自投羅網,最顯眼的,往往也最安全。
要說親信,四年前他邊只有陳家宿,那時他連護照都被老東西扣下,寸步難行。
但今時不同往日。
紀世遠深諳馭人之道,不會允許任何人在同一個職位太久,手底下的人形的每個小圈子對掌權者都是威脅。所以除了幾個心腹,紀世遠底下的人總在變,就如同古時候,皇帝誅殺老臣,提拔新臣,制衡各方勢力,使得權力永遠掌握在自己手里。
譬如監視紀淮周的保鏢,除了那幾個心腹,一直都在調,以免為他所用。
的確如此,人的本質是滿足,貪嗔癡,財權,人是世界上最容易被控制的,施對了謀略,就能為你所用。
人和人品,無疑是前者可信。
因為真可貴。
表面紀淮周在復雜的家族關系中周旋,聊以服眾,事實上,這四年是他和老東西的暗中較量。
四年前在英國,紀世遠的書房,他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強迫他斷了再見那個小姑娘的念想。
他拄那虎頭金拐,毋庸置疑:“人越是往上走,越是不能有,哪怕是枕邊人。”
“這個世界上,最深的是利益!”
紀淮周沒怒,反倒是笑了。
那時他想到了周故棠和紀淮崇,和遙遠的那兩年,回過頭再看眼前這個所謂的父親,看他把自己僅擁有的那麼一點真也親手葬送,紀淮周只覺得。
他真是可憐。
在英國的土地待久了,他這個華裔父親,都忘了老祖宗的東西。
兵法里講,若要一招定局,必先暗中布局。
他會把老東西自己的手段奉還給他。
“躲躲藏藏,才是蓋彌彰。”紀淮周不以為意,一邊摘著腕表,一邊向浴室走去。
陳家宿笑著聳了下肩,轉離開。
沒什麼不放心的,他可能置自己于水火,但不會讓妹妹掉一頭發。
紀淮周到客臥的浴室沖了個澡,隨意攏上浴袍,取了件自己的襯衫,去到許織夏休息的主臥,放到床頭。
睡醒肯定要出一汗,但這里沒有孩子的服。
紀淮周沒回客臥,而是去了客廳,人往沙發一仰,靠躺下去,守在房門口。
落地窗外的天已不再烏黑,藍得像翻倒過來的海底,再過那麼幾十分鐘,天就要蒙蒙亮了。
紀淮周闔上眼。
臨睡前的思緒總是不由己,大腦皮層自映記憶,他止不住地回想著小姑娘下的那瞬間,他角到的滾燙溫度,和帶著回彈的。
他擰起眉頭,緒不自覺忍進眉間。
可又因此陷白熊效應,越是刻意不去想,就越會想。
于是那套輕的蕾邊,也隨之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困憊席卷而上,他無知覺睡過去,但大腦潛意識還于活躍狀態,渙散的思緒在夢里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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