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笑容一滯,但立刻遮掩過去:“如此甚好,阿嫻若有你這般明事理,我也能省心不了。”
趙晏作別,去往趙宏的院子。
一路上,有些猶豫不決,是否要將三年前的事告訴弟弟。
但最終還是打定主意,弟弟也長大了,不該總把他當做年小兒對待。
趙宏得知姐姐要離開一陣子,心頗為不舍,卻通達理道:“阿姐出去散散心也好,希你回來的時候,那些胡說八道的人已經統統閉。”
趙晏他的腦袋,斟酌言辭:“阿宏,你可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去涼州的前一天,伯母遣人送來一份酪漿。”
趙宏想了想:“我記得,那天阿媛姐也在。不過阿姐你宮里回來,失手把碗打碎了。”
“我沒有失手。”趙晏輕聲道,“因為里面加了料。”
趙宏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難以置信道:“阿姐是說……伯母要謀害我們命?怎敢如此膽大包天?阿爹阿娘知道嗎?祖父和祖母呢?”
“謀害命倒不至于,那東西是給阿娘或阿姐喝的。”趙晏道,“那玩意兒喝下去之后不會有任何不適,只是從今往后便無法誕育子嗣了。待到將來發現,證據早已灰飛煙滅,而且誰會懷疑到自家親人上?伯母是何脾,祖父祖母和阿爹阿娘或許未必不知,但這事,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趙宏義憤填膺:“如此居心險惡,阿姐為何要幫瞞?我一直以為,我們家風正直,傳聞中那些后宅私絕不會在燕國公府上演,誰知竟掉了滎鄭氏出的千金!”
趙晏示意他稍安:“事畢竟沒有發生,我口說無憑,伯父也不會因此給伯母一封休書,而且你也知道伯母是滎鄭氏的兒,當年世家勢大,伯父致力于棄武從文,求了許久才得到這門婚事,現在趙家飛黃騰達,將伯母打發回去,外面會怎麼說?伯父以后還如何在場做人?”
趙宏無言以對。
趙晏知他心中憋屈,放緩語氣道:“阿宏,我將此事告知于你,便是相信你明白該怎麼做。這世上有很多事無法講究對錯,在做一項決定之前,要斟酌功的可能有多大,如果失敗,后續會面臨什麼樣的結果。”
趙宏默然。
的確,如果貿然鬧到祖父母和伯父那,伯父絕無可能休妻,最多責罰伯母一頓,要賠禮道歉。
再之后呢?兩房之間心存隔閡,芥漸生,家中只怕永無寧日了。
他激于姐姐的坦誠與信任,卻仍覺悶悶不樂:“那麼我們便只能忍氣吞聲嗎?”
“我何曾你忍氣吞聲?”趙晏一笑,“你難道沒有發現,這次我們回來,伯母安分了許多嗎?我想是因為當時伯父新納一房妾室,阿媛姐的夫婿又得高升,伯母心中失衡,沖之下便做出了這檔子事。我已經警示過,應當不敢了,畢竟真的鬧出問題來,對也沒有任何好。”
頓了頓:“但未雨綢繆、有備無患總是沒錯,所以我走之后,你要多長個心眼。”
趙宏應下:“我定會保護好阿爹和阿娘。阿姐,如果再有同樣的事發生……”
“那我們就不必再手下留了。”趙晏毫不猶豫道,“權衡利弊并非無條件地犧牲自己,而且寬容也不是一再忍讓,畢竟圣人有言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趙宏出一個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
-
兩天后,趙晏隨姜云瑤一同離京。
宮里并未大張旗鼓地安排,兩人低調出行,諸事從簡,由一支兵馬護送著向西京進發。
唯一讓趙晏意外的是,虞朔竟然也在當中。
皇帝見他武藝高強、品行正直,又與相,便令他隨護衛兩人的安全。
“陛下并非不信任六娘子的武藝,”虞朔解釋道,“但你的主要任務是陪公主玩樂。”
趙晏欣然接了皇帝的好意:“既然如此,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又道:“你還沒去過長安,這次剛好也跟著開開眼界。”
說話間,隊伍已出了城門。
趙晏落下窗帷,覺到車駕驟然提速,與姜云瑤相視一笑,心思已然飛向錦繡堆的驪山。
-
趙晏走后沒幾日,冊封趙景明為兵部尚書的圣旨傳到燕國公府。
趙景明領旨,迅速更換禮服,宮謝恩。
與此同時,臨川王府。
臨川王風塵仆仆趕回來,一進門,世孫便迎上前:“祖父……”
“廢!”臨川王一掌甩在他臉上,將他得一個趔趄,半邊面頰立時腫了起來。
眾人噤若寒蟬,寂靜中只能聽到他破口大罵:“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說了讓你們不要輕舉妄,先探探趙家的態度,一切等本王回京再做安排,你們倒好,一個個凈給本王添!你們可知道外面現在傳的什麼?臨川王府世孫求娶趙六娘不,還把人給氣暈了過去!本王活這麼大歲數,一張老臉都被你們這些不肖子孫給丟盡了!”
世孫有苦說不出。
當日趙六娘牙尖利、句句嗆聲,橫看豎看也不像個弱柳扶風的,誰知他一走就昏倒在地?
世子勸道:“阿爹息怒,莫氣壞了子。”
“你也給本王滾!”臨川王啐了他一口,“本王在信上怎麼代你的?這事得從趙玉手,他才是趙家真正拿主意的人,你找趙景明有個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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