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袁可立。”

堂下二十來人渾一個哆嗦，眼中滿是恐懼。

袁可立是誰？

朝廷下發的招圣旨中，負責陜西賑災的欽差大臣、三邊總督、民變招大臣。

拋開這層份，那可是歷經萬歷、泰昌、天啟三朝的老臣，如果算上新帝，那就是四朝，經歷四朝不衰，何等的大才。

重案驚朝野，推審大案；抗旨斬弄臣，萬民呼青天；授命立危疆，節鎮登萊；嚴關設重伏，夜火燒連營……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都轟朝野四夷，茶樓中的說書人可是沒說，他們也沒聽。

曾經的名臣，如今的閣老。

他到這里，又沒有看到林建華，后還有潼關衛，那就說明事已經敗了，以這位的青名，他們絕對不好過。

“瞧瞧你們的熊樣，丟不丟人！”

大堂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囂張的聲音，大堂為之一震。

“袁可立又如何？我姐夫是寧國公的管家，這筆生意就是寧國公安排的，寧國公是誰？當今九千歲的弟弟，九千歲皇帝都得禮讓三分。”

“一個閣老而已，九千歲一句話都能讓他滾蛋。”

“我就站在這里了，再我一個試試？過了今日，我一定會告訴寧國公，到時候，我讓……”

啪……啪……

這人話還未說完，崔明突然上前就是幾掌：“我就你了，你能怎麼著？”

“還寧國公？魏忠賢都死了，誅了九族，閹黨都砍了幾百人，你姐夫算啥？”

一腳將這人踹倒在地，然后猛然在這人兩上跺了兩腳，咔嚓之聲隨之響起，雙斷了。

大堂滿是慘嚎之聲，其余人都滿眼的不敢置信。

他們的確是沒有聽到魏忠賢死的消息，如果魏忠賢死了，他們怎麼可能有這麼大膽子做這種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九千歲權傾朝野，皇帝怎麼可能殺他！”

“你騙我們，一定是騙我們，我要殺了你……啊……”

被崔明踩斷的人在地上翻滾著。

崔明也懶得搭理他，連他們也都是前兩天才得到的消息，怎麼可能這麼快傳到這個地方，或許過兩天消息就傳到這里了。

看著其他人：“說說，這人什麼？姐夫是誰？”

“大人，此人名徐一真，姐夫鄧有田。”

“嗯，我記住了！”

崔明淡淡的回應了一句：“把他拉出去砍了，將頭顱跟林建華的掛在一起。”

兩名錦衛上前拖起徐一真就走，而崔明又退回到了袁可立邊，整個過程他都沒有阻止，足可見有多麼不喜歡這人。

“袁閣老，我知錯了，我愿意出所得銀兩，另外再捐一千……不，五千石糧食。”

人群中一人突然跪了下來，一邊用力的磕著頭，一邊求饒著。

這人的求饒，仿佛是一個信號，驚恐的其他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袁閣老，我一時財迷心竅，現在知錯了，您放過我吧，錢、糧食我都可以給，您說個數。”

“閣老，我愿意在城外搭一座粥棚，連續施粥三個月。”

“閣老，我家是做紡織生意的，我愿意貢獻兩千套棉，幫助災民，求求您放過我何家吧！”

“滕指揮使，您幫忙求求呀……”

……

“將你們做的惡事寫下來吧！”

“給你們一刻鐘時間，若是不寫，老夫可就要用刑了。”

“哦，對了，這位就是錦衛的總旗，錦衛的手段你們都清楚吧？不想驗生不如死的覺就配合點。”

袁可立說完就坐在南帽椅上，閉目養神。

崔明上前，出長刀斜斜的指著眾人，在火把的映下反出寒，讓眾人心寒。

膽戰心驚之下，眾人拿筆開始寫了起來。

一刻鐘后，眾人寫完了，閉目養神的袁可立也突然睜開了眼睛，接過崔明收集的供詞開始了看了起來。

他每翻一篇，眾人心都跟著抖了一下。

“陛下賜老夫在陜西有便宜之權，爾等可知道？”

不待眾人回應，袁可立猛的一拍扶手：“來人，將這些人拉出去砍了，抄家，男家眷押送至潼關做苦役三年，家眷留在城做施粥之人。”

“大人，求求您放過……”

“閉！”

袁可立怒喝，打斷了出聲求饒的人。

“老夫放過你們，你們天價賣糧，何曾放過城中的百姓？”

“城外數千在寒風中挨凍的百姓你們可曾放過？”

“每天死去的數十名百姓你們可曾放過？”

“你們還有臉在這里向本閣求饒？不殺你們老夫都對不起上這份服，對不起陛下的信任，對不起城外那數千百姓。”

“砍！”

護送袁可立來的錦衛很是聽話，沒有毫猶豫，拖起眾人就往外走，反抗的先打一頓再拖。

待大堂安靜了下來后，袁可立看向滕藻：“滕藻，你安排人去將剛剛這些人抄家了吧，糧食全都運到縣城糧倉，其他家財全部運到縣衙來。”

“潘巡檢，你們縣城有多百姓？”

“閣老，黃冊上登記六萬三千余人，但大災之后逃的逃、死的死，又有來的，現在不好說了。”

“你應該知道城中哪些人有存糧吧？去將他們都請來，本閣有要事相商。”

請他們來做什麼？肯定是借糧了。

這個時候，什麼金銀珠寶都不如糧食管用。

縣城人數不好確定，那就按五萬算，一人一天半斤糧食，一天就得兩萬五千斤，十天就是二十五萬斤，折合一千七百石。

如果開粥棚施粥，方圓幾十里的難民聞訊都會趕過來，人數暴漲之下，糧食又不夠，勢必會引發暴。

他只有借糧一條路可走，堅持到朝廷調撥的糧食來。

即便是朝廷調撥了，也不可能一次滿足這麼多災民，所以，他只能先借糧。

安排完人手的滕藻走進大堂，向著袁可立低聲道：“閣老，孟塬縣這事有些蹊蹺呀！”

袁可立看了看滕藻一眼，角掛著一考校的意味。

“那你說說怎麼個蹊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