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派人持老夫手令,將這封信六百里加急送回北京城呈給陛下,出潼關走河南回去,估計陜西境的驛站部分沒法用了。”
“另外,我們明早直接到渭南,你安排人去西安府,讓朝廷來的人都到渭南,那里離白水近,理民變方便。”
袁可立說完又看向滕藻:“滕藻,明早你派出一些人查探附近的一些縣城,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況,有消息就傳遞給老夫。”
兩人應聲后同時轉離去安排人手了。
夜沉如水。
孟塬縣衙大堂,袁可立和而臥在兩塊門板拼的床上,腦海中努力思索著今日之事以及如何理民變的事,慢慢的陷沉睡之中。
而整個孟塬縣,人聲鼎沸,大量涌的災民以及穿盔甲的潼關衛,都讓城百姓驚懼和好奇。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城百姓和難民才慢慢的活了起來,也開始逐漸的打探著消息。
鐺……鐺……
幾聲鑼響,縣城的衙役扯著嗓子喊起來:“城開了粥棚,百姓據里甲到對應區域領粥……”
城百姓聽聞后都呆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災到已經四五個月了,府可從未救過災,如今竟然開了粥棚,如何不讓他們驚訝。
隨即眾人想起了夜里看到了潼關衛,或許是朝廷派他們來的。
“鄉親們,知縣、縣丞等縣的吏大部分的頭顱都掛在了菜場口,一排好嚇人。”
“什麼?林建華死了,這怎麼可能,昨晚我還看見他了呀?”
“還有徐一真這個惡霸以及那些黑心商人都死了,真是老天開眼呀。”
“這都不算什麼,不僅他們死了,連他們的家都被抄了,家眷都被罰去苦役三年了,簡直是大快人心呀!”
“不是潼關衛做的,聽說是朝廷派來賑災的欽差大臣袁可立昨日發現了城外聚集的難民,調來了潼關衛徹查,然后知縣被砍了……”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終于有活下去的希了,哪怕是一天一碗粥。”
……
城百姓議論著,他們比城外的百姓的狀況好不到哪里去,充其量是多了一個可以容的房子。
本來是有些余錢的,結果徐一真等商抬高糧價,家里僅有的余錢都被榨干了,即便家里一天一頓粥,但也快揭不開鍋了。
百姓們朝著粥棚聚集著,而袁可立則是在崔明的保護下查看著粥棚的況。
現場雖然有些,但在縣城衙役、里長、潼關衛的組織下,慢慢的變得有序了起來。
讓袁可立欣的是,不僅在粥里放了許鹽,現場還弄了一些草藥湯給生病的人喝。
“諸位父老鄉親們,老夫袁可立,朝廷的糧食雖然無法讓大伙兒吃飽,但至能保證每天有一碗熱粥喝,等熬到開春,大家就有救了,
但是老夫把丑話說在前面,在此期間,膽敢鬧事斗毆,妨礙施粥的,定斬不饒,諸位聽從安排。”
袁可立說完,便坐上馬車朝著城外走去,沿途無數的百姓跪下相送。
一碗粥就能讓他們活下去,這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了。
馬車出了城,逐漸加速,朝著渭南而去。
越往渭南而去,眾人的心越是冰涼。
從孟塬開始,路上的樹還有些樹皮,一天后進華縣地界后,大樹連皮都沒有了,路上的時不時的可以看見一尸骨,幾只禿鷲在盤旋著。
偶爾遇見的一些難民,眼中都是麻木,憑借著一信念朝著渭南而去。
又一天后,袁可立等人到了渭南城外,此刻的城外也是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災民,但沒有賑災。
進了渭南城府衙,朝廷派來的人也都到了。
“閣老,您終于到了!”
帶隊的戶部右侍郎曾獻松了口氣,袁可立不在,他力極大。
“閣老,據我們這幾天調查的況看,大致確定了范圍,以白水為中心,周邊澄城、城、同州、耀縣、銅川……共計十八個縣災,共計八十萬百姓災,
大旱從春天就開始了,到七月份的時候最嚴重,然后發了民變,現在糧價高達五兩銀子一石,
朝廷下發的令這些縣城的士紳商人不買賬,照樣漲價,特別……”
說到這里的時候,曾獻低了聲音:“特別是秦王府下的一些宗室等都帶頭漲價,他們的糧食一部分是自己存儲的,一部分是從縣城糧倉弄出來的,
大致是以賑災的名義從糧倉調糧,然后直接給難民糧食,然后虛報,例如明明只發了一萬份,他們謊稱發了五萬份,而且他們讓府里的人來換著花樣領,
雖然他們做的,但錦衛還是查出來了,
我們估算,糧倉至有七進了他們自家的倉庫。”
說到這里曾獻停頓了一下,從后的箱子中取出一冊子遞給了袁可立。
“閣老,按照縣衙的記載,十八個縣的社倉總計十二萬石糧食,等我們查的時候,里面連一粒米都沒有了。”
ps:明朝的糧倉分為五大類,預備倉、水次倉、社倉、濟農倉和王府倉,各個糧倉有不同的功能,面對對象也不一樣,預備倉是各省首府建立,水次倉大多坐落在運河兩岸,社倉和濟農倉基本上各個顯都有,王府倉就是親王家的倉庫。
袁可立聽完,臉沒什麼變化,卻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前兩天孟塬的事,他就猜測陜西的大災或許和秦王府有關系,如今果然證實了。
不過宗室比孟塬縣城做的高明一些。
但這也犯了大忌了,宗室人員仕宦永絕,農商莫通,這是祖之后定的規矩。
平時宗室搞點小作,各地吏也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當做沒看見,可現在做這個事,是閑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好在他已經將猜測和陜西災的況上報朝廷了,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想來也就是這兩天朝廷就會知道,再等幾天就會有結果了。
雖然皇帝給了他在陜西的便宜之權,別說是七品縣令了,就算是從二品的巡,他都能直接砍了,但是涉及到皇家宗室,他就有些猶豫了。
不是他不敢殺,實在是宗室是個大麻煩,理不好,皇帝是要背負罵名的。
他現在只希這事和秦王府沒有關系,只是下面的郡王、鎮國、輔國將軍私自干的事,否則這麻煩就大了。
廢親王,這可是大事。
自己要不要去西安府探探口風,好做應對?
袁可立陷了沉思之中,而這個時候門外有些喧鬧了,曾獻眉頭一皺,不待他出聲訓斥,一道人影沖進了大堂。
“錦衛白水軍急報,袁閣老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