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行舟待了半日,跟衙差代了一些事項便告辭回縣,順帶邀老縣丞一同坐轎離開。
主薄抱著冊子跟在舒映桐後面,招呼衙差把米糧搬到專門的木棚庫房核對數目接。
幾個大人一走,現場只剩下一個計數的衙差,還有負責發糧票的朱萸和胡楊。
剛開始幹活,領票的人還沒出現,朱萸趴在長條案桌上無聊得只能摳手指玩。
旁邊的胡楊從始至終也沒開口說一句話,只管雕刻手上的木塊。
「你是塊木頭變的吧…」朱萸半轉過頭百無聊賴的瞪著胡楊。
胡楊坐在竹椅上,垂著腦袋微微向前傾。
正午熱烈的投在他上,明的金芒在他烏黑濃的發頂。
白皙的皮被曬得微微泛紅,纖長睫沿著眼型勾勒那雙眼尾微揚的桃花眼。
刀刻般而直的鼻子給他秀氣的臉增添了幾分堅毅,紅微抿角翹起,便是個比朝還明朗的笑容。
「看夠了嗎,勞駕挪開一點,擋了。」
「啊?哦…」朱萸聽話挪開,後知後覺圓眼一瞪,「太在頭頂,我擋哪門子了!」
「你剛才就差跟我頭了。」纖長的睫往下蓋了蓋,角揚起的弧度高了一點。
「胡說!我一直在這邊!」朱萸猛拍桌面,證明自己沒過。
「行,你說得對。」
那敷衍的清冷聲音聽得朱萸越想越不服氣,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頭怒瞪另一邊河道。
人長得好看的,可惜長了張!
呸!
目落在那群民工臉上,嘖,怎麼覺齁咸齁鹹的。
特別是那幾個膀子真是辣眼睛。
正想撇開視線,突然發現似乎哪裡不對。
那幾個膀子圍著一個彎腰幹活的婦人越靠越近?
「豈有此理!」朱萸一掌拍在案桌上起就往那去。
胡楊手上的刻刀抖了一下,挫敗地抬頭看著那個上彷彿燃著火焰的紅姑娘背影。
一驚一乍又要做什麼…
「娘們也配跟我們一塊領糧?回家孩子去吧~」
「就是就是,看那力氣小得,我都來回挑兩趟了,這一擔還沒出活呢。」
「唉,娘們就是好,哭一哭就能有活干。我那小子不比強?上哪說理喲…」
「你咋這麼蠢,強管啥用,你那小子能有這娘們好看?」
「人長得還行,要不你跟了我吧?聲好哥哥,一會我的糧票分你一張唄,還做這等苦力活幹嘛~」
婦人咬牙關一聲不吭,握鋤頭一下一下挖著河堤。
使勁眨眼睛把泛起的淚花憋回去。
不能理他們,姑娘說了,行得正坐得端!
幾個漢子見這小婦人彷彿聾了一樣,一句不回悶頭幹活,越是這樣越激起他們的征服。
就在其中一個漢子的手要上婦人臉頰的時候,一個土塊呼的一聲飛過來,砰的一聲砸在漢子臉上。
「哪個想死的砸我?!」漢子捂著臉吼一聲,抬頭看見氣勢洶洶走來的朱萸時立刻偃旗息鼓。
「你姑我!砸的就是你!」
「朱姑娘啊…」漢子抹了兩把臉上的土,咧一笑滿口黃牙,點頭哈腰討好道:「姑娘不坐在那歇息,來我們這做什麼。快回去歇著吧,別累著了。」
「拍馬屁!姑不吃這套!」朱萸冷哼了一聲,微抬下,「我問你,你們幾個欺負做什麼?」
「沒有啊,我們哪欺負了。」
「真沒有啊朱姑娘。」一個高個子漢子踢了踢婦人的鞋子,「喂,說句話,我們有沒有欺負你!想清楚了再說!」
婦人吸吸鼻子,抬頭沖朱萸勉強笑笑,「沒有。」說完低頭繼續幹活。
一滴淚落在鋤頭把上。
哪還敢說別的。
自己這無依無靠的,還有婆母和孩子等著領米糧回去填肚子呢…
今天讓好心的朱姑娘幫著出了頭,反而被人記恨上,朱姑娘自己手上還有事要做,哪能無時不刻護著…
忍忍就過去了,何必多生事端。
「當著我的面威脅,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威風?還是覺得我比你還蠢!」
一聲低笑在後面響起,朱萸齜著牙兇的回頭,「笑什麼笑!」
「咳…」胡楊握拳抵在邊輕咳一聲,「你繼續…」
「煩死了!」朱萸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剛才說到哪了!」
「比他還蠢。」胡楊抿角,忍不住上揚。
「對!」朱萸回頭兇指著高個子,「說你呢,蠢貨!你長那腦袋就為了顯高嗎!」
「是是是,我蠢我蠢。朱姑娘貴的彆氣壞了子,我們還要幹活呢。」
「他這是在罵我吧。」朱萸退後一步湊在胡楊耳邊小聲問。
「自信點,把吧字去了。」胡楊雲低頭淡風輕地回。
朱萸嗷的一聲甩甩手腕衝下河堤大吼,「你,對,就是你,給我站那!」
河道所有人停下了手裡的活,紛紛看向朱萸,沒想到這圓臉姑娘長得這麼喜慶,發起火來這麼兇。
「朱姑娘,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高個子點頭哈腰賠禮道歉。
心道大事不好,惹了這發糧票的小姑娘,還吃屁。
「來,那個誰,你過來!」朱萸回頭指著婦人。
「小婦人名喚翠萍。」婦人苦著臉走上前。
「行,翠萍。你說,這幾個人為什麼欺負你!欺負一個婦人,你們幾個算什麼男人!」
翠萍鼻頭一酸,咬咬牙,「他們說我力氣不如男人,不該同他們一樣掙米糧!」
朱姑娘給臉,得兜著,豁出去了!
「就為了這個?」
朱萸氣笑了,環視一圈那幾個膀子駐足觀的民夫,一把拉過翠萍。
「都是憑力氣掙糧,比你們差哪了!能做多領多糧,關你們屁事!看不起婦人?你們幾個都沒娘是嗎!」
說著一把抓過旁邊滿滿當當的籮筐,單手舉過肩膀,拉開笑容。
「來,你們幾個,舉一個給我看看。不是比力氣嗎,跟我比!」
整個河道發出一陣好聲。
「好!這一手得漂亮!」
「朱姑娘好臂力!」
「嘿,那幾個快舉一個!」
「快點的!別慫啊!」
高個子驚得瞪凸了眼,隨即氣急敗壞的甩手讓他們閉。
「瞎起什麼哄!說得好像你們能舉一樣!」
朱萸咚的一聲把籮筐丟地上,咔一聲一腳踩斷搭在一塊石頭上的鋤頭把。
「再讓我看見你們欺負,這就是你們的!」
幾個膀子看向朱萸後,臉驟變,一鬨而散,撒就跑。
朱萸拍拍手得意的轉,對上舒映桐面無表的臉,笑容立刻僵在臉上。
「你維持秩序,不是破壞公。去給我把鋤頭修好。」
「哦…」朱萸默默撿起斷兩截的鋤頭,「知道了…」
------題外話------
不知不覺,都快十萬字了啊!
真棒!我得叉腰嘚瑟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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