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海蘭搞的接風宴很富，孟思昭覺得浪費，但想到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鄉村的聚餐不了要劃拳猜碼，不過孟廣安病著，孟思昭千里迢迢帶著妻兒舟車勞頓趕回來，再不懂事的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勉強人。待眾人吃過晚飯，金穗和金秀與吳海蘭他們幾個人一起打掃衛生。

孟思昭扶著孟廣安進房間去，將他放在床上躺下。

他再次提起來：“明天我送你去省城的大醫院看看。”

孟廣安沒有回答他，而是問起別的：“那個蒯老太婆怎麼樣了？”

孟思昭皺皺眉頭，不知道為什麼孟廣安要在這種父子團圓的時刻問這種掃興的話題。不過念在他已經病重的分上，孟思安心平氣和地說：“不太清楚，這幾年我們都忙，跟那邊也沒有往來。”

孟廣安眼睛里閃過一失。他眼睛朝窗子看向外面漆黑的天空：“我知道這些年你心里對我一定有很深的怨恨。”

孟思昭不承認：“我對你還有什麼怨恨？平常工作那麼忙，力也大，哪里總有空想這些？你以為我和金穗不回來，當真是還記著那些不愉快的事嗎？”

孟廣安不說話。

孟思昭說：“我是你兒子，我們的關系不管再怎麼糟糕，都是打著骨頭連著筋。你仔細想想，自你從京城回來之后，我可在生活上苛刻過你？不是我沒有，金穗也沒有說過你不好，要削減你的用度。我們沒能在你面前盡孝，所以只能在質上滿足你。

可是京城的生活并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如意，我在部隊工資不高，家里全靠金穗打拼，兩個兒子還小，我們實在不出時間回來。”

孟廣安說：“我理解你們。你在部隊能坐到這個職位，也非常不容易。”

孟思昭握著他的手說：“現在好了，金珩金瑀都大了，你把病治好，再跟我去京城吧。”

孟廣安嘆氣：“還去京城干什麼？我都一個要死的人了，留在孟家灣落葉歸。”

孟思昭說：“你才六十四歲，還年輕著。你看廣和伯和我二伯，年紀比你大，且生活過得還沒你好，他們可都健康著。”

孟廣安說：“人各有命，這一點要看開才行。我也沒別的牽持，現在你在部隊發展不錯，思明也有奔頭，我就放心了。”

孟思昭搖頭：“你還得撐著看思明討老婆，帶給他帶孩子。”

孟廣安眼窩里慢慢地滲出眼淚來：“我活不到那個時候了啊！”

孟思昭說：“你別灰心，我明天帶你上省城去。”

這邊父子在房間里聊天，金穗和吳海蘭們搞完衛生，洗了碗，這才坐下來好好聊。

吳海蘭，黃月怡，肖晶晶，還有胡慧芳，是當初豆腐坊初始員。

金穗先嘆：“沒想到，這一下就過去十多年了。看到大家越來越好，我就開心。”

吳海蘭說：“當初幸好你膽子大，不然我們哪有今天？”

肖晶晶說：“是啊，我們能掙錢，在家里說話都氣。”

黃月怡憾地說：“就是你沒跟我們在一塊兒了。”

金穗說：“來來去去終是緣。嫁給孟思昭這種人，有什麼辦法？他要是也在家，我可就不用四漂泊了。”

胡慧芳說：“得了吧，嫁思昭這樣你還嫌辛苦？都在京城當大。”

吳海蘭搖頭：“沒你說的這麼輕松。剛去南濱，帶著娟娟婷婷兩個孩子，又要讀書還要做豆腐，我們沒哪個人吃得了這些苦。”

說到們姐倆，黃月怡問：“娟娟和婷婷現在怎麼樣了？你有沒有跟們聯系？”

金穗說：“前個月接到過電話，說姐倆現在專業練，績還不錯，在一些重大的比賽里都拿了名次。”

黃月怡說：“這個世界上怎麼就有這種緣份呢？去了南濱還到親爹。”

金穗說：“到了也好，有親爹帶著，總好過自小寄人籬下看人眼過。我現在有孩子了，本沒辦法想象那麼小的孩子養在別人邊。”

吳海蘭問：“你在京城做得怎麼樣？”

金穗看向：“我發現我們這些人里，變化最大的是海蘭嫂子。以前說話最嗆人，現在說話一出口都是領導風范。”

肖晶晶笑：“你以為這些年的廠長都是白當的？字是不識幾個哦，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吳海蘭嗔道：“別打岔，問你正經事呢。”

金穗嘆氣：“還能怎麼樣？都是辛苦賺來的錢。那時候著個大肚子跑來跑去的，做出來的醬菜坊被那些冒牌貨沖擊，生完孩子刀口疼，那老頭子跟我慪氣離家出走，外國佬打電話來說要拿貨，唉，說起來都是淚。”

胡慧芳這時候朝正屋使使眼：“老頭子從京城回來之后，整個人就變了，煙得特別兇，問他什麼事也不肯說。哎，當初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金穗抿搖頭：“過去的事別提了，不想說。他現在都病到這種程度，過去都沒意義了。”

胡慧芳說：“他這段時間病，都是我和大春、虎子一起照應的，思明剛參加工作，回不來。看他心思重的，有什麼話也不跟我們說。”

金穗說：“不說就不說吧。對了，一直忘了問，思蘭現在怎麼樣了？”

孟思蘭當初也跟一起做過豆腐的。

黃月怡回答：“不是去當臨時代課老師嗎？后來縣里讓去參加教師再教育，現在啊調到青山中心小學去當老師，嫁給鄉衛生院的一個醫生，有個四歲的兒子。他們住鄉里，明天我讓思德去通知，周末回來跟你見一見。”

“好呀！”金穗應下，看到旁邊話的肖晶晶，問道：“肖嫂子，思凡那媳婦怎麼樣？”

肖晶晶知道在小叔子這件事上，婆婆做得有些不厚道，所以在面對金穗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不待回答，黃月怡搶先說：“不怎麼樣。城里的麼，氣得很，來我們這兒嫌棄得不得了，我看周大娘都被氣得直抹眼淚。”

金穗笑：“娶的不是合心意嘛！”

肖晶晶說：“城里的姑娘又有什麼了不起？看看顧老師，人家父親不也是大的麼？都沒那麼有派頭。我看金秀就好的，不知道婆婆干什麼眼瞎了非得要思凡娶城里姑娘。”

金秀和厲程吃過飯就去洗澡，然后帶著兒睡覺去，沒有參與聊天活。

金穗說：“說明沒緣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