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傷一天之後，假期就結束了。

不想請假，拐著尚未痊癒的，顧輕舟去上學。

班上沒了蔡可可，暫時還沒有出現很嚴重的分派，大家相得比較融洽。

顧輕舟拐著腳進來時，同學都很關切，七八舌問：「輕舟，你怎傷了？」

「就是換了新的皮鞋，不小心把腳扭了。」顧輕舟道。

水更是擔心。

課間，水還跟顧輕舟談論了蔡可可和司行霈的婚期。

「阿爸說，此事只是不太簡單，督軍府的喜事，未必會辦。」水跟顧輕舟八卦。

而後，又促狹而笑，「若真的了，和司夫人婆媳可就有得鬧騰了，們互相折騰。司夫人能治蔡可可，蔡可可也不會讓司夫人省心，兩敗俱傷。」

顧輕舟失笑。

「你好八卦啊姐姐。」顧輕舟打趣水。

水輕輕的鼻子，說：「沒大沒小的。」

到了放學，水送顧輕舟回去。

顧輕舟去了趟軍醫院換藥。

胡軍醫看到顧輕舟，笑容和從前一樣，沒有出半分端倪。

「你這不是扭了腳，這是被什麼咬了吧？」水愕然，「傷口都發紫了。」

胡軍醫不言語。

顧輕舟亦不說話。

「是蛇咬了嗎？」水又擔心，「輕舟，沒出什麼意外吧？」

「沒有。」顧輕舟支吾。

從軍醫院出來，天已暮，路燈鱗次櫛比亮起，橘黃的似紗幔，緩緩縈繞著燈柱蹁躚。

顧輕舟語焉不詳，讓水接不上話。

水坐在車廂里，呼氣如蘭，良久才對顧輕舟道：「輕舟，軍醫和教會醫院的醫生都說，我姆媽沒幾天的活頭，是你救活了我姆媽。

阿爸常年在軍中，哥哥姐姐們都家了，姆媽是我和老五唯一的依靠。不管將來發生何事，你都是家的恩人，更是我的恩人！

你有什麼難言之，都可以告訴我，我保證不批判你，站在你這邊，鼓勵你！你傷了，我也只會關心你的健康！」

水已經知曉顧輕舟有難以啟齒的事。

何事，水不清楚，只是明白事不簡單。

顧輕舟不說，就善解人意不讓顧輕舟為難。

路燈一閃，車廂里忽明忽暗，顧輕舟握了水的手：「我自己的事，差不多理妥當，我不願意你和姆媽擔心，才不說什麼。」

水點點頭，回握了的手。心底的那點罅隙，無形中就消散了。

顧輕舟回到家，傭妙兒幫拭了子，換了睡。

躺下之後，眼瞧著就到了凌晨，仍是不敢睡。

一闔眼，全是噩夢。

床頭的點燈，用一個蓮花形狀的燈罩攏著，發出清淡的暈。

突然，臺上的門輕輕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只當是顧紹，慢慢轉過臉，卻嚇得驚坐起來，發出短促的驚呼：「啊！」

又捂住了。

是司行霈！

「夜探香閨，頗有些趣味。」司行霈腳步輕盈，聲音悄然，對顧輕舟道。

他手裡捧著一把白玫瑰，一共六枝，每一枝都開得神凜冽，花瓣層層疊疊盛綻，幽香馥郁。

「送給你！」他遞給了顧輕舟。

顧輕舟被嚇得半死，一顆心跳，沒有手去接。

顧輕舟的房間，在顧公館的三樓，隔壁住著顧紹，對門住著顧緗和顧纓，稍微的風吹草，都會顧輕舟萬劫不復。

司行霈將花放在手裡，快速把前後門都鎖上，拉近了窗簾，甚至熄了床頭那盞燈。

屋子裡漆黑一片。

眼睛適應了片刻，他們能看見彼此的廓。

「不發燒了。」司行霈坐到了的床上，將摟在懷裡，的腦門。

燒早已褪了。

顧輕舟驚魂甫歇，問他：「你怎麼上來的？這是三樓！」

「你家這小洋樓，三樓也不過十米。我攀爬二十米的障礙都如履平地，何況是十米？」司行霈道。

他湊在耳邊，輕輕咬的耳垂，「我早就說過，你敢拒絕出來見我，我就要半夜爬你的床。」

「知道了，你最了不起，會欺負人！」顧輕舟往旁邊躲。

司行霈箍了的腰，不許躲，讓的臉著他的，耳鬢廝磨。

「我一整天都在擔心你。你還是搬到我的別館去，我會找個借口搪塞你父親，免得我時刻掛念，夜夜翻牆。」司行霈道。

一提到他的別館，顧輕舟就想起那兩顆人頭。

不寒而慄。

「你不要如此迫我。得狠了，我跟你玉石俱焚！司行霈，我寧願死也不想再去你的別館！」顧輕舟咬牙，纖薄的子微微抖。

那些慘案，顧輕舟只怕一時半刻難以釋懷。

司行霈摟。

房間里的玫瑰略有略無的清香，充盈著他們，曖昧如水袖輕揚，徜徉纏綿。

玫瑰是代表的。

司行霈沉默著，他的呼吸深沉而重，摟著的胳膊越發了。

總是拒絕他。

司行霈的貓兒太過於矜貴了，何時能溫順些？

不過，太過於溫良，也不就是貓了。貓天生就是矜貴而傲的，司行霈也願意維護的高傲。

只是心裡某個角落，總不甘心，甚至擔憂。

怕會上別人，怕真的狠心和他決裂。

畢竟不他，這一天可能會發生的。

「已經很晚，我明早還要上學，你快走吧。」顧輕舟推他，「不要再來了，我的腳好了，我會打電話給朱嫂，讓朱嫂轉告你。」

司行霈沒有鬆開。

他順勢一，將在床上，枕著的青，司行霈道：「我今晚住在這裡，我不想離開我的人！」

顧輕舟呼吸一錯。

「司行霈，你不講道理。」顧輕舟吸氣，「你會害死我！我到底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這樣折騰我？」

的子發僵，手攥住了司行霈的胳膊。

「我小睡一會兒，天亮之前我會走。」司行霈道。

他不依不饒。

顧輕舟拉不他。

線幽黯的房間里，顧輕舟咬了。恨極了司行霈，恨自己在他面前無能為力的樣子。

一定要殺了他！

可他在的床上，莫名心安，昨晚的噩夢居然沒有再出現。

顧輕舟睡著了。

司行霈則一直未睡。

他闔眼等待，等待他的輕舟安心進睡眠，他則默默想著心思。

他今天和軍需部的人談事，在一酒樓吃飯，一位登郎穿了件很漂亮的洋裝，他立馬想到了顧輕舟。

他讓副去問，這件洋裝是哪裡做的，得知是義大利定製的，司行霈已經派人去做了。

他吃了一道還不錯的甜點，亦想到了顧輕舟，還想打包帶回去。可不在他的別館，帶回去也吃不上，他心又有點消沉。

司行霈不是個悲春傷秋的男人，他離不得，自然就想把錮在邊，不管願意與否。

偏強取豪奪之事，最近做起來略恥，就遂了的心愿，把放在顧公館。

「輕舟，是你太小，還是我迫你太了？」司行霈輕輕過的小臉。

黑暗中，顧輕舟似尋找庇護，往司行霈懷裡。

司行霈一直沒睡。

直到凌晨四點，見顧輕舟睡得安穩，果然沒有再做噩夢了，司行霈才悄悄離開了顧公館。

顧輕舟醒過來時，也是嚇了一跳。

「司行霈呢？」環視屋子，沒了他的蹤跡，總算鬆了口氣。

的腳已經消腫了，也不發燒了，只是那紫的傷口，始終沒有徹底癒合。

那是死人咬傷的，顧輕舟一直覺得自己上帶了幾分煞氣。

倒霉頂，全是拜司行霈所賜。

他昨晚帶過來的白玫瑰，是很珍貴的品種，花開得很穠艷，放在家裡平添猜疑，還不如拿去送給學監。

顧輕舟就放在書包里，帶到了學校。

用花瓶裝著，放在學監斯林的辦公室里。

斯林正巧進來，笑道：「你怎知我喜歡白玫瑰？」

很開心。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看到學監很喜歡，顧輕舟心也有點好轉。

轉眼又過了兩個禮拜，岳城又出了大事。

洪門的龍頭在碼頭被人刺殺，洪門沒有新的繼承人，分崩離析。

第二天，軍政府就將洪門六的碼頭，充為軍方專用碼頭。

水這時候也懂了：「原來司行霈和蔡可可的婚訊不是真的，是為了碼頭啊！」

得知蔡可可不可能嫁軍政府，沒人和司夫人相互折磨，水興緻闌珊。

這天提到了司行霈，水竟然說起了他的八卦。

家和司家是世，水很清楚司行霈的過往。

「司行霈十歲就在軍中混，你看他生得俊朗不凡，穿著軍裝倜儻雍容，可他這個人啊，最是俗氣！」水道。

顧輕舟有一搭沒一搭聽著。

「他從來不跟名媛約會，若是他請哪位名媛吃飯，當天肯定要把人家弄到床上去睡，第二天就丟開。

我聽副們說，在司行霈眼裡，人只有兩種：能睡的伎，不能睡的陌生人。哪個名媛跟他約會，那就等於告訴世人，已然是出賣了自己，自甘墮落。」水道。

顧輕舟頓時發白。

按照水的說法，顧輕舟對號座：是能睡的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