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阮老夫人見到來,便把丫鬟婆子都打發了下去。

  神有些疲憊，眉眼之間也儘是倦怠之意，看著神氣十分不好，可瞧見阮妤還是立刻掛上慈和的笑容,朝招手,語氣溫溫，「來了。」像是早就知道會來。

  阮妤過去給請安,看著疲憊的模樣又皺眉擔心,「您沒事吧。」

  「沒事。」

  阮老夫人笑著拉坐在自己旁。

  言嬤嬤先前沒出去,這會給阮妤上了一盞素日最喜歡的茶,便把這地方留給祖孫倆，由著們說己話,自己就侯在簾子外頭，一來是以防們需要什麼東西可以及時送進去，二來卻是以免哪個丫鬟婆子路過不小心聽了祖孫倆的話去。

  雖說現在榮壽堂的下人都是跟歲秋仔細挑揀出來的，但總怕個萬一。

  「你今日不來,我也得喊人去找你。」屋中,阮老夫人握著阮妤的手，語氣溫和。

  阮妤坐在旁仍揪著眉，心中的擔憂一半是為了祖母,一半是為了霍青行,聞言,抿輕聲，「陛下有何表示？」  看本書最新章節，請訪問sᴛ𝐨➎ ➎.ᴄ𝑜𝗆(5,0);

  「他早年曾給過我一道空白聖旨,允諾我在我有生之年無論想要什麼皆可向他討要，今日，我把聖旨拿進宮了。」

  聖旨？

  阮妤一怔,這是不知道的事，或許，整個阮家都無人知曉此事。

  有這樣一道聖旨，可謂是拿了一塊賜金牌，可前世這道聖旨卻一直不曾出現過，祖母生前不曾用過，死後也沒見這道聖旨託給誰。

  倒是——

  阮妤忽然想起祖母要土那日，言嬤嬤曾拿著一個黑木盒子放進那棺木之中。

  自養在祖母膝下，祖母有什麼，最是清楚，大到田契房契，小到首飾古玩，唯有那個黑木盒子是不知道，甚至本沒有見過。

  問起言嬤嬤，也只說是舊。

  那會整個人都沉浸在祖母突然離世所帶來的痛苦和悲傷中，聽到這個回答，自然也就不再多問，任那盒子隨著祖母長埋土下，如今想想，那黑木盒子裡放的只怕就是這道聖旨。(5,0);

  想到這。

  阮妤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管是因為突然的離世還是因為別的緣故，想必上一世的祖母都沒有要用這道聖旨的意思，聖旨在，求與不求，皇恩都在，陛下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怎麼著都會照拂阮家一二，可一旦用了這道旨意，祖母在陛下那裡的丁點分只怕也就消失了。

  自古挾恩圖報都沒有好結果，尤其這回涉及的還是陛下的私事。

  阮妤心下一，握著祖母的手也驟然收了一些，就連看著的目也變得越發擔憂起來，著嗓音問，「他可會為難您？」

  阮老夫人見這般不僅不愁，反而還掃盡這連日來的霾，笑了起來，握著阮妤的手輕輕拍了拍，寬道：「我沒事，到底我對他也曾有過幾分養育之恩，為著這個，他也不至於為難我。」

  當年是長安城中名聲最盛的雲蘿郡主，與先帝一同長大，那時的太后娘娘又因母親的緣故格外照拂，一個月總要喊進宮陪伴個四五日。

  而彼時的李紹卻只是一個不人待見的四皇子。(5,0);

  在宮裡撞見過幾次李紹被宮娥太監欺負，看不慣便幫了幾回，那時候的李紹像條可憐的小狗，誰對他好一點就喜歡跟著誰，也不說話，就喜歡跟在你後面，起初膽子小，你要是停步回頭看，他就立刻跑開，躲到一旁看你。

  後來膽子大了，就會離你近一些，若是看你不生氣還會攥住一小節你的袖，還知道恩圖報，但凡有了什麼好東西就會留給。

  可那些東西對他來說是好東西，對而言卻不值一提。

  名滿長安的雲蘿郡主，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可小孩子的一片赤誠之心，總是容易打人的，那會看他仰著頭，眼睛亮晶晶地著，心就了，後來跟太后求了恩典，偶爾會帶李紹出宮，讓他跟長咎丹他們一道玩，有時候也會帶長咎和丹進宮。

  可以說——

  這三個孩子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只是沒想到會變如今這樣。

  有時候也會想，如果小時候不幫李紹，或是不讓他跟丹來往，是不是也就不會釀造如今的結果了。(5,0);

  阮老夫人心下發苦，嚨啞，臉上的笑跟著收斂了一些，垂下眼瞼，看著搭在膝蓋上的那雙手，即使養尊優也開始顯出一子蒼老。

  想起今日在宮裡。

  跪在纏枝蓮紋地毯上，李紹原本要扶的手在那番話後僵在半空，他垂眸看，目晦暗，薄抿，最後落耳中的是沉沉的一句，「姑姑也來我。」

  他沒再扶，卻也沒收下聖旨。

  只是轉回到那高高的龍椅上，手扶著椅背，背而立，「老夫人不必如此，我時承你照拂才活到如今，你若有所求，我自會應允。」

  即使已過去好幾個時辰，可想到那時李紹那會的聲音，阮老夫人的心尖還是忍不住一。搭下眼簾不再想李紹，只淡淡說道：「陛下已允諾我不會認回那個孩子，也不會讓旁人知曉他的份。」

  雖然越發不滿李紹。

  但他鮮承諾，既已承諾，在有生之年，想必李紹還不至於反悔，怕就怕活不了幾年，也護不住他們幾年。(5,0);

  等死後，李紹可還會記得今日的承諾？

  這一點，誰也不清楚，所以阮老夫人在短暫地沉默後，看著阮妤說道：「等殿試績下來，你和那孩子不如離開長安。」

  有和長咎幫著，離開長安，謀個外職，或是不再踏朝堂，做些生意什麼都是好的。

  阮妤沉一瞬卻搖了搖頭，「便是離開長安，又有何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宮裡那位真反悔了，就算跟霍青行逃到天涯海角，他照樣有法子讓他們回來……而且他們倆都不是只有彼此，他們還有親人，還有朋友。

  不能因為他們的緣故就連累爹娘兄長他們也跟著他們躲躲藏藏。

  霍青行也不會同意這樣的事，那個人一向是寧可自己吃苦，也不肯讓他們一點委屈。餘瞥見祖母臉上的擔憂，反倒安起，「您別擔心，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咱們現在想這些也沒用。而且……」一頓，要說今日過來的第二樁事。

  阮老夫人看，「什麼？」(5,0);

  「霍青行說了，宮裡那位對他究竟有沒有父子之還不得而知，也許他本就沒這個意思，反而是我們多想了。」這是近些日子，霍青行安的話。

  自古以來，天家父子意就要比普通人家淡。

  何況霍青行自小就未養在他的旁，且不說無父子相的意，便是為了大魏的社稷，霍青行縱有經世之才，卻無坐擁天下的雄心。

  他更適合當一個佐相，而非一位發號施令的霸主，這一點，想必宮裡那位比誰都清楚。

  阮老夫人愣住了，呆呆看著阮妤，嗓音訥訥，「你剛剛說……」

  阮妤握住的手，看著點點頭，「是，他已經猜到了。」

  「怎麼會……」

  阮老夫人尤不敢相信，呆坐在羅漢床上，阮妤便把幾日前和霍青行的那番話同人說了一遭，等說完，阮老夫人沉默半晌，終是嘆了口氣，「太過聰明的人，往往要承的痛苦也要比旁人多許多。」

  「知道也好。」(5,0);

  「而且那孩子說的也沒錯，或許李紹本沒這個意思，丹離世那麼多年，再好的意也早就隨著時間流逝了。」

  「他想要兒子，自然有的是人去生。」

  阮妤聽後話摻雜著厭惡，不由奇道：「宮裡還發生了什麼？」

  跟祖母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祖母也幾乎不會瞞，可這會，阮老夫人卻是沉默了許久才揪著眉，淡淡道：「不過是些腌臢事罷了。」

  卻是不想提起的模樣。

  見自己的寶貝孫一直看著，沉默一瞬到底還是開口了，「我今日進宮的時候，見那觀山真人帶了幾個妙齡子去見李紹，看樣子是準備獻給陛下。」

  說起這個，又忍不住泛起噁心。

  本以為他對丹有多深，早些年為了丹從不進六宮一步，沒想到到了如今這個年紀，卻行出這樣的事……還聽信一個道士的話！

  難不他還真想要長生不老？！

  也罷，只要他不認回那個孩子的心，只要讓阿妤和那孩子好好的，隨他怎麼糟踐去！(5,0);

  阮妤沒想到是這樣的事，一怔之後回想前世，好像也有這樣的事？不過那會對這些事都不大在意，也就不曾理會，倒是那個觀山真人，坊間都傳他有神通，可後來天子駕崩，晉王登基，好像就沒他的蹤影了。

  他去了哪裡？是逃了還是死了？

  阮妤想了想，發現居然一印象都沒有，餘瞥見祖母帶著寒氣的臉，收起心思挽住的胳膊，聲安，「我今日來的時候，霍青行同我說，想來給您磕個頭。」

  「您若肯見，回頭他來接我的時候，我便讓他進來？」

  「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阮老夫人一聽這話，哪裡還顧得上氣李紹？滿腦子都是霍青行，原先以為他不知道，便也不敢太過親近，如今他既已知曉，這心裡免不得添上更多的，自覺虧欠丹，又覺那個孩子了十多年的苦，自然想一併把這些年的憐惜彌補給他，便道：「不用等他來接你，我這就派人去接他過來，回頭你們就在我這一起用晚膳。」

  又問阮妤，「他喜歡吃什麼，回頭我讓廚房一道備上。」(5,0);

  說完見旁不曾答話，一愣，問，「怎麼不說話？」

  阮妤便撅著，輕哼一聲，倚到上，半是撒半是埋怨，「祖母如今滿心滿眼都是他，都不疼我了。」

  阮老夫人一怔後，笑著點的頭，「你這孩子，居然還吃起自己未婚夫的醋！」

  阮妤原本就是為了哄高興，自然故意撒賣癡，祖孫倆便在這說起霍青行喜歡吃什麼，外頭的言嬤嬤聽到這歡聲笑語也總算是鬆了口氣，後來聽阮老夫人發話，自是忙喊人去請霍青行過來用飯，又依著阮妤的吩咐著人去喊了阮靖馳，讓他夜裡一道來用膳。

  霍青行到的時候，天已近昏暗。

  墨藍的天，依稀能瞧見頭頂有幾顆星子了，阮府也不差錢似的把院中廊下的燈籠都點了起來，小橋流水，有著長安見的江南風，他由下人領著往榮壽堂走，還未轉過小道就瞧見阮東山朝他這邊走來。

  阮東山今日還要出去應酬，剛剛回來是換裳。

  遠遠瞧見霍青行過來便住了步子，問邊下人，「那是誰？」(5,0);

  下人瞧了一眼，輕聲答：「是阮小姐的未婚夫，今次春闈第一的那位，今日阮小姐在家中做客，老太太便把他也請過來了。」

  阮東山聞言一怔。

  今次春闈第一，他自然也有耳聞，那會聽旁人說起的時候，他就暗恨阮妤為什麼離開了阮府，若是還在，他自然還是的父親，那麼也就能藉此長一回臉面。

  何況他早聽說了這個第一還是莊黎的人。

  眼見青年越走越近，他心中想與他結一番，卻又把霍青行當晚輩，不願拿出在外應酬的模樣對他，索背手站著，擺出一副長輩的模樣，臉上平靜且傲慢的神卻在霍青行向他拱手問好的時候滯住了。

  這張臉……

  他臉蒼白，腦中也轟的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一般。

  霍青行抬頭正好瞧見阮東山這副神，他面不改，依舊是那副溫謙的模樣，「我還要去給老夫人請安，便不叨擾大人了。」

  說著又客客氣氣拱手一禮，與邊小廝道：「走吧。」(5,0);

  阮東山此時哪還記得攔他？

  他目瞪口呆看著霍青行離開的影，等人走遠了，忽然抓住邊下人的胳膊，問他，「你看到沒？！」

  下人被他嚇了一跳，結結道：「看，看到什麼？」

  「對了，你不知道……」阮東山突然又鬆開手，阮家從長安到江陵府，又從江陵府輾轉回來，滿府下人早就換了一通，整座府里，只怕也就只有榮壽堂那個言嬤嬤才知道舊。

  他心中一時不敢確定，低著頭不住喃喃，「怎麼會這麼像，到底是巧合還是什麼？」

  下人見他這副神神叨叨的模樣，越發害怕。

  主僕倆沒有發現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還站著一個人，那人一白，倚樹而立，看著阮東山這副表，也有些若有所思地看著霍青行離開的影。